泽费罗斯居住的公寓楼是营港市有名的高级公寓。钧第一次跟着他来的时候,羡慕地差点咬碎自己的后槽牙,但当他慢慢熟悉了之后才发现,这里不过就是个看起来很豪华的“窝”而已,甚至还不如他老家的那个小土房有人味儿,家和房子简直就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本来卡佩先生给过泽费罗斯一套小洋楼的,可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连看也没看,没打一声招呼,自己找了这么个地方就搬进去了。钧也不是觉得现在这个地方不好……只是,肯定还是比不上那个五层楼的大别墅啊!有些时候他是真的搞不懂泽费罗斯到底在想些什么。
房子买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现在还是什么样子,单调冷清的模样让人怀疑根本没人居住过,冷白色的墙壁,浅灰色的窗帘,水泥色的沙发和刷了黑漆的木制桌椅……这里似乎连灰尘都有股旧时代的味道。钧平时也没什么好忙活的,只是偶尔来倒倒垃圾,检查检查水管电路之类的。
“一会儿进去,看到什么也不要惊讶,要是咱老大问你你再回答,k?”
今天天气很好,钧穿了一件明黄色带白色竖纹的衬衫,扣子胡乱地扣着几颗,估计是早上起得迟了,黑色西服裤下面是一双软底的牛皮皮鞋,为了向新来的年轻人显摆他还特意戴上了自己前几年买的那块镶了钻石的瑞士货。
可惜站在一边的沈铎并没有在意他隔几分钟就撩撩头发的手,只是板着一张略显瘦削的脸目视前方,也不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些什么,说他紧张吧,也不太像,说他不紧张吧,他还绷着一张脸。
沈铎比钧还要明显高出一头来,黑色的薄西服贴在身上,只要动动胳膊袖口就会露出三指宽的一截白衬衫袖子,银灰色的细领带扎得极紧,整个人看起来紧绷绷的,一点也不自在。
“明白。”
沈铎对着钧点了点头,表达完自己的意思之后又恢复了刚才的状态。
这种态度着实让他有些不爽!在没见到泽费罗斯之前,他才是大哥!
钧非常不喜欢这种紧绷感,路上他就在暗自吐槽这种打扮只会让人在动起手来时碍手碍脚。他跟着泽费罗斯这么多年自然见过不少好东西,从沈铎的穿着上也能一眼看出来这小子没什么家当,但总体上还算干净利落,他也穷过,懒得和他再掰扯这些。钧撇了撇嘴,从上个月刚见面起,这个新人就很让人不爽,各方面都不爽。
但他不晓得这是嫉妒心在作祟。
男人当然也有嫉妒心,可他们还往往意识不到,真是可怕得很呢。
钧拨了拨额前有些杂乱的头发,手指触上密码锁的界面。
“把领子弄弄,一会儿别给老子丢人!”
其实沈铎的领子是十分平整的,钧这样说无非是为了体现自己身为泽费罗斯手下一把手的权力而已,他是在暗示自己的地位。
沈铎随便拍了拍领口。
“是,哥。”
“新人?哦,对!新人。”
刚刚从被窝里爬出来的泽费罗斯眼睛都还是眯着的。被钧强行叫醒的他挣扎起来靠在事先堆好的几个枕头上,蓬松的黑头发横七竖八地散在额前,他低头含住钧递在嘴边的烟,又指挥他去拉开拉了一半的窗帘。阳光为他染上了一层浅浅的藕色,两圈深黑的睫毛在光的奇妙作用下变成了毛绒绒的金棕色,在眼窝和鼻梁处投下灰色的阴影。泽费罗斯睁开眼睛,细小的灰尘在空中肆意飞舞。
“对,老大,他就是阿莫斯先生给的那个人。”钧弯着腰把打火机打着为泽费罗斯点好烟,把件夹递了过去。虽然他知道泽费罗斯是不可能真的去看的,但是在新人面前也还是要装装样子吧,起码咱也是开正经公司的呢。
“你已经用那种眼神盯着我好久了。”泽费罗斯没有理会钧的话,手指夹着烧的烟头指向沈铎,“名字。”
被直接点到的沈铎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依然直白地盯着泽费罗斯,一副没有一点要为自己的失礼而要道歉的意思,也许他真的不明白有什么是他不能看的吧。
“沈铎。”
“哦。”泽费罗斯慢慢悠悠地吐出一个烟圈儿,尼古丁和焦油让他稍稍精神了些,“为什么来我这儿?”
“工作分配。”
“是么,我居然还不知道。”
这话把他们说的跟正经公司似的。哎呀哎呀,话说好像本来也是吧。
透过薄纱一样缭绕的烟雾,泽费罗斯上下打量着这个背着手挺直了腰板等待他问话的新人。
他虽然脸颊上没什么肉,但骨头很结实,尤其是这种站立的姿态,下盘稳得和打桩立柱一样。沈铎出门前应该还洗了头发,衣服是旧的但洗得很干净,看起来还算清爽。再仔细瞧瞧,也没有打耳洞之类的,所谓浓眉大眼,勉强能看吧。
泽费罗斯还算满意,于是叫了他的名字。
“沈铎。”
“在。”
“这么听话的么。”泽费罗斯转过头对钧说,那表情简直就像在逛市场挑东西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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