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去练琴了,这边就交给你了。”路冈单肩背起包,手里拿着出勤表。
“k,放心交给我吧!”唐荣接过路冈递过来的名单顺便看了看手表,还有两分钟就要打铃了,“安静,安静!开始查人数了,大家都坐回位置上!”
招呼完大家,唐荣又对路冈说:“今天发了十张卷子,你都拿上了吧?”
“拿上了拿上了。”路冈回过头,“先撤了啊!”
唐荣点点头,开始清点班级里的人数。算上路冈一共六个人去排练,两个请假的,三个不上晚自习跑校的,还有一个……嗯?萧泽,他又去哪里了?
上课铃刚刚打响,不论哪一层楼,楼道里都安安静静的,冬天的太阳回家早,感应灯也被调成了常亮模式。卫生间里的水龙头没有关紧,正滴答滴答掉着水珠,没什么节奏,让人听了心烦。
在吃完当天最后一顿药后,泽费罗斯的病还是发作了。
卫生间怎么说也还是卫生间,再怎么打扫得干净也是让人五谷轮回的地方。但泽费罗斯没得选择,他只能逃进这种狭小的地方,再脏再乱,他也只能忍着。
一阵头晕目眩后,泽费罗斯出现了短暂性失明,他下意识伸出手臂想要扶住一边的墙,但还是一脚踩空,整个世界颠倒了过去。
“呃……”
他摔在了地上,后脑勺被撞得嗡嗡的疼。虽然已经捏住了鼻子,但鼻血还是流个不停。抬头,血液倒流会让他窒息;低头,落下的血又会弄脏白色的校服。黏糊糊的血覆着在黄白相间的大理石地板上,恶心得让人作呕。刚刚在慌乱之中拧开的药瓶也摔在地上,瓶子不知道滚到哪里去了,白色药片撒了一地。
为什么他又干了这么蠢的事?
负面情绪只会加重他的病情。即使不用眼睛去看,他也知道现在的自己有多么狼狈,他想撒气,但又做不到,只能像条被抛在岸上的鱼一样扑腾着和命运挣扎,血污糊在他的下巴和脸颊上,看起来有些狰狞。
他就这么倒在地上恍恍惚惚地想象着那遥不可及的未来……
眼前那些小小的、圆圆的药片渐渐模糊了,缭乱的重影让泽费罗斯看不清楚它们的位置。他伸手胡乱摸索着。
“咳咳……”
是不是不吃这些药,他就可以变回一个普通人?继续平平常常地做个学生,每天早上去刘阿姨那里吃顿热乎乎的早餐,放学和朋友随便聊些什么走完黑夜里的路,到了毕业季就去参加毕业典礼领毕业证,然后在六月份参加一场考试,再挑一个差不多的学校……应该不行吧,他觉得还是得好好考的,不然会被甩到后面,永远也追不上吧。不就是科学知识吗?他多看看,勉强混个及格也是可能的吧……看难道不比让他杀人强吗?
泽费罗斯突然咳嗽起来,像把破旧的手风琴一样,马上就要分崩离析了。头上的汗一颗颗大如黄豆,他的头发早就被汗打湿了,一绺绺地贴在头皮上。肺部痛得好像有千万根钢针悬在上面,只要一吸气就会狠狠扎下去,喉咙里面也火辣辣地疼。
雪白的药片被血染湿了,本来掉在厕所的地上就已经够脏了,现在还要沾染上自己的污秽。
就这样趴着,无人理会,会死吗?
他把死想得那么轻松,但他真的就不害怕吗?
如果现在有个人来卫生间,一定会被吓一大跳吧,那个人会叫救护车吗?要是他死了,他的老师们会为他掉一滴眼泪吗?卡佩呢?路冈呢?路冈应该会吧,应该吧,还没见他哭过,但他那么善良……就这样告别这个无聊的世界,他真的有这个勇气吗?
泽费罗斯躺在地上,他无数次想过放弃,但他看见自己的指甲还是死死地扣着地上的瓷砖。
原来他还是害怕的,他害怕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停止呼吸,无人知晓啊。
他从别人手里掠夺,却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也会被掠夺。
是啊,死……这是多么残酷的字眼。他现在还那么年轻,有的是时间和青春年华,为什么就要这样离去呢?病痛将会永远折磨他的肉体,可他的精神又在为谁支撑呢?如今看来,他是来得不明不白,走得也糊里糊涂,那为什么这个世界上还会有他这一号人物的存在呢?他还不知道,这世界的姹紫嫣红他还没有见过,不能走,不能就这样放弃啊。
要吃吗?那些药片,可是它们都好脏啊,在厕所,在地上……有血和汗,很脏,非常脏,怎么能咽的下去呢?吃了的话就再也干净不了了吧……他离不开这些药片,就像他离不开卡佩的控制和安排一样。
如今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开始变得不那么心甘情愿了……
泽费罗斯干脆闭上了眼睛,想用眼皮榨干那些可悲的液体。
他以前从来不会这样去想,甚至说,他一直都觉得很好。
“呼……咳咳!”
现在几点了呢?路冈是不是已经查完晚自习了?他有没有发现有个叫萧泽的不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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