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有秘密,崔器也有。只不过他的秘密不但无法见人,也无法见妖。
崔器还记得七年前,动身前往死亡走廊的前一天。他的师傅,给他来了一次小考验。而那一年,他才十三岁……
苦陀山,山高入云,长年积雪,满眼银白。
雪山之上,一名全身笼罩在黑色斗篷下的瘦高老人,望着不远处的少年郎轻声念叨着。“弃儿,用尽全力出手吧。”
“接下一招,你可以下山。接不下,你会死。就像你的人生一样,打出生那天起老天便帮你选好了。你没得选啊。”
崔器手按刀柄,整个人颤抖着,半跪雪地之上。好像肩头扛着倒挂的雪山,要把他压得筋断骨折一样。
自打他懂事起,师傅便告诉他。你不被天地所容,要活,便要逆天而行。
这一刻的师傅,便是他头顶的天。
他知道,天塌人会死,只有逆天而行才能生。所以,他得出刀劈天,劈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崔器拔出了刀,朝那个比天还要高的男人,砍了一刀。
只是一刀。
然后,崔器看到一把剑,洞穿了他的右胸。那是他师傅的剑。
剑收带出一篷血雨,洒在白雪之上……
瘦高老人,摇了摇头叹道:“沸腾的血,血红的竖瞳,还有那堪比异兽的治愈能力。任何一样落在世人眼中,你都得死。因为,你才是这世上最大的异类。”
崔器捂着渐渐愈合的胸口,抬起头,看向那个转身离去,身比天高的老人。
只见,那老人头也不回的哈哈大笑……
“师傅等你来杀,时间莫要太长。不然,十年后师傅找你,杀的就是你了。”
崔器知道师傅有多冷血,十年后他若无一战之力,恐怕人生也就走到了终点。
十年,只有十年,他要伸手够到天。
十年很长,对他来说却很短。可他觉得还是应该拼一把,别给自己短暂的人生留下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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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蜘蛛眼珠子忽然瞪得大大的,写满了惊诧和愤怒。
那是一张比女人还要好看的脸,可那不是关键,关键是漂亮脸蛋上的那双眼睛。
妖异的猩红竖瞳,仿佛能够抽走人的灵魂。还有那只开了口,见了血,却又转眼愈合的羊脂玉手。
“呜呜呜……”
毒蜘蛛疯了一样的摇头,死命喊着。可那些话,却卡在喉咙里,挤不出一个整字来。
崔器伸手捋顺毒蜘蛛黏着血水的乱发,看着毒蜘蛛快把眼珠子也瞪出来,这才满意的笑了笑。
“怎么就生气了呢。多不好,形象会一落千丈的。本来,我还想夸你不是人来着。”
说着,崔器忽然出刀,挑出毒蜘蛛一颗眼珠子,嘴角扬起可爱的弧度。“瞧瞧,眼珠子瞪出来了吧。嗯,这回瞧着顺眼多了。”
崔器好像喜欢絮叨的雕刻大师一样,每一刀都算得上精雕细琢,且还要自顾点评两句。
他很在意落刀时毒蜘蛛的感受,因为那会让他下刀更稳,下刀时更有灵感……
可灵感是会枯竭的,特别是毒蜘蛛不喘气后,像死狗一样没了反应,崔器的刀便不知落到哪里才好。
虐杀并不是崔器喜欢干的事,可每一次干,快连到一起的远山之眉,都会散的更开一些。
在刀尖上度日的感觉很不好,那种生与死的压力,会让崔器血液沸腾。而血沸的后果很严重,那会暴露他的秘密。
猩红竖瞳褪去,浑身舒泰的崔器,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忽然,崔器猛地起身,扭头盯着密林深处。
那里除了白雪,什么也没有,可崔器知道,那里一定有着什么。因为,凛冽寒风中,忽有一股让人心悸的寒意弥漫开来,侵染了细长的死亡走廊。
那不是寒冬的冷,那是一个人的杀气。
崔器感觉那杀气如有实质,透骨、凝血,遍体刀割。
如此大恐怖的杀气扑面而来,就算见过生死的崔器,也不由头皮发麻……
一个人的杀气,可以多恐怖,看看鸟儿也不敢飞渡的死亡走廊,便可知道。
如有实质的杀气,天下间,只一人有。
崔器知道,那人是离国人皇的叔叔,离国兵马大元帅,人屠崔白。
面对人屠,崔器握刀的手有些发白,可他依旧站得笔直,就像旗杆一样。
他不打算逃,他得拼一把。虽然人屠还未现身,可他知道,林子里有一双眼睛盯着他。
在人屠的眼皮子底下转身逃跑,那只会让他死的更快。即便长了翅膀,也会被人屠伸手摘下来。
既然不打算逃了,他就得掂量掂量,这六年来攒下的家底。看看,抖搂干净后,能不能实现一个小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