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陆大人这样的人,一旦心有所属,肯定不会跟旁的女子共乘一辆车。别人可以拒绝,但她作为一个大气的又要笼络陆大人的郡主,她得客气。
没想到谢嘉仪客气过后,就等着陆大人一拒绝她就说出那句,“那就就此别过”。“那就——”刚出口,谢嘉仪就意识到陆大人没有拒绝,陆大人说的是,“恭敬不如从命。”
她看着陆大人,纳了闷了,“那就请上车吧。”
一直到车帘子垂下来,谢嘉仪都不知道陆大人到底怎么回事。陆大人不该啊——她试探问道:“胡姑娘,还好吗?”
陆辰安目光一闪,他直觉有些事情也许跟胡姣也有关系,他回道:“已经托付给陆家老太太照顾,内外有别,我并不曾见过。”他现在是解元,一下子变成商贾陆家的金疙瘩香饽饽,只要他春闱不出意外,他这个表妹在陆府就是贵客,断然没人敢错待她的。待他金榜题名,入了官场,就更容易给她找户好人家,也算对过世的人有了交代。
“你不曾见过?!”谢嘉仪可算明白为什么陆辰安是现在这个不避嫌的态度了,他竟然没见过他那个表妹,就给送到陆家后院了。
谢嘉仪的诧异让陆辰安很意外,他解释道:“她来的时候要斋戒上香,后来后来我就病着,病好了,内外有别,我也在备考,也并没有非见不可的理由。”说着又补充了一句:“我以前也只是听说有这样一位表妹,也只要求我将来能伸手拉一把,并没有别的要求了。”
他看见谢嘉仪似乎又有些不安,她不自觉的又把拇指关节放在唇边轻轻咬着,似乎遇到了什么非常棘手的事情。
“郡主?”他轻唤了一声,不明白她为何紧张。
“啊?”谢嘉仪抬头望他,过了一会儿才慢慢道:“你该见上一见,她这么远来投奔你,你该见上一见”,说着自己肯定自己,还点了点头,“你该见上一见。”
三次,陆辰安睫毛轻颤,郡主紧张的时候会把话重复三次。
他甚至不明白,为什么郡主会在意他这个表妹。
只能顺着她的话说,“我记下了,也是怕过了病气,再者本就闭门读,想着明年放榜一块儿见也是一样的。”
“放榜?”谢嘉仪点了点头,“放榜好。”
此时她被那个称为宿命的东西攫住,前世陆辰安和胡姣就是秋闱放榜那日相见,这一世这么多事情都改变了,两人的相见居然依然会在放榜那日,只是不同于前世,是春闱放榜。
他们宿命的相见,就是在陆大人金榜题名时。金榜题名,洞房花烛,是这样吗?所以有情人的第一面,被命运安排在一个最好的日子。
谢嘉仪茫茫然望着陆辰安。
她改变了很多事情,却改变不了某种宿命的安排。她简直有些后怕了,如果刚刚,她动了歪心思,她会面对什么呢?明年三月春闱放榜,陆大人见到了他宿命中的女孩,一眼就是心意动,一动就是一生。可陆大人如果应了她,必然不会负她。他只会刻意压抑约束自己,这会是她想要的吗?
陆大人压得住自己的心意吗?会不会依然有一天
她并不想在别人的真情挚爱中当一个搬不走的绊脚石啊。
谢嘉仪怎么能给他人作配。属于她的故事再烂,她也得当那个唯一的主角。
至此,所有的挣扎都已经明了。谢嘉仪茫然的眼神渐渐明晰。
陆辰安看着她漂亮通透的眼睛好似蒙了一层雾,看着雾散,重新见到了她清澈如水的眼睛。可是他却觉得心慌,心一抽一抽地痛着,似乎有什么离他远去。
但他甚至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甚至不知道自己这种茫然无措的心慌所为何来。陆辰安觉得自己好似行走在迷雾中,他读不懂她了。
陆辰安皱了皱眉,选择了直接问:“郡主,可是觉得我这个表妹有哪里不妥?”
谢嘉仪笑了笑,又是往日灿烂的模样,“怎会?我觉得她同陆大人一样,都是很好很好的人。”
谢嘉仪心道我得不到很好很好的人,那我就做那个为很好很好的陆大人鼓掌的人吧。除了南方水患,这一世至少我又多做了一件好事,我成全了一对有情人。
她笑得又甜美又苦涩。
马车这时候停下来了,原来已经到了德胜街那间有名的房四宝铺子。陆辰安只觉得,这段路这样短,早知道他就选一个别的借口了,把这段路变长一些。
可到了就是到了。
陆辰安下车躬身行礼,谢郡主相送之情。
听到郡主说:“陆公子,我希望早日可以叫你陆大人。”
金榜题名入翰林,到时候陆公子就变成了陆大人。
陆辰安再次躬身一礼,抬头的时候就见大红色底海棠金线绣的厚重车帘已经落下,马车辘辘行远了。
他看着雪中越行越远的马车,甚至没有机会问一句:下次什么时候可以见到郡主呢。
有些话不能问,没有资格,没有立场,没有机会。
明心挠了挠头:“公子,咱们进去吧?”
却听到他家公子嗯了一声,说得却是,“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