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不知谁打了个哈欠,用颇为沙哑的嗓音道:“老人家我,是早就想去体验一下普通百姓的生活了,这是个不错的机会啊。”
司哈欠连连的声音虽然慵懒,却透着深意和他的立场。作为元老重臣,他的话怎么说也是有些分量的。
如此一来,其他人自是不敢说什么煞风景的话了,纷纷表明立场,以示愿意配合。
这样的结果多多少少也在意料之外,顷并没有对这帮孱弱痞抱有太高的期望,若有半数的人通过,已算是较好的结果。如今不仅达到了半数,甚至全票通过,顷自是宽慰和惊喜。他没想到司在白豹族的言行这般有分量,更没想到的是他会站在自己这边,顷无疑得到了一个有力的帮手。
之后,卫**军长留了下来,其他人纷纷散去。
臣们虽口中答应,心中仍有些不甘,等级观念在他们心中根深蒂固,于他们而言,这副身体生来就该是被侍奉被伺候的,如今却要穿着粗糙的衣衫到下等民众的生活区去,他们怎么可能立刻就接受。即便只是扮演,也让他们觉得备受折辱。
“司大人,为什么您要站在一个外族兽类一边,看他颐指气使的样子,以为自己戴上了族章就是王的代言人了,实在太过放肆。”一位臣赤红着颇为憋屈的脸说道。
“是啊是啊,您到底是怎么想的?”其他人也凑过来。
司掀起皱巴巴的眼皮瞅了他们一眼,然后盯着方才率先发牢骚的人说道:“这些话你刚才怎么不说,现在倒是放起马后炮了。”
“那……那不是因为他有族章吗,我们哪敢忤逆?”
司的鼻子喷出一股浊气,“那你倒是说说,现在在王城之中,除了他,谁戴上那枚族章比较合适?”
“这……这得容我好好想想。哎,您不就可以吗?”
众人皆附和。
司摸摸自己的胡须,对这等说辞没有一丝欣喜,“怎么你们这群人,把种族的命运寄托在我这个老骨头身上,当真让我失望之至啊。”他长叹一口气,甩着袖子往前走。
后头一大帮人跟上来,七嘴八舌地解释着他们的想法,但说来说去,无外乎一句话:不想让外族插手本族之事,司资历最老,最有资格担当起王的代理人。
老头子忽然顿住脚步,回身便朝离得最近的人扇了一巴掌。他虽一把老骨头了,教训人的力气可一点不小。
走在前面的人,脸一下子撇到一边,颇为吃惊地盯着某处,他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
在场其他人也顿时愣住,方才想要说出口的话现在都生生咽回了肚子里。他们震惊地望着司那仿佛要硬成石块的严肃脸庞,变得束手束脚起来。
“你们这群不识相的,偏要我说出大实话吗?”儒雅的司大人开始喷唾沫星子。
他指指其中一人,“附耳过来,我只告诉你。”
那人左右看看,一副不敢确定的样子。当确定是自己无误后,终于小迈着步子走上前去,“司大人,您说。”
老人在那年轻人耳边咕噜噜一阵,年轻人的脸色霎时由红转白。片刻之后老人离去,只留年轻人独自呆立当场。
众人纷纷向年轻人询问司大人到底说了什么,那人好久才转过身,却也学着司的模样道了句:“附耳过来,我与你们说。”
是夜,王城之中所有臣和武官包括男女侍者,都自动自发地穿着平民的衣衫,悄无声息地离开王城,开始到平民区假扮普通人生活。
顷惊讶于他们的主动配合和做事效率,却不知这里头的奥妙。
小豹子失了父亲,已经连着好几顿没有进食,再这样下去,他肯定要活活饿死。在长身体的年纪,顷自是不忍心放任不管,他对可爱的小动物总是有股难以言喻的喜爱,当然小豹子与普通小动物有着天壤之别。
顷来到小王子房间的时候,那小家伙正躺在地上挺尸。来之前,顷特地去厨房拿了些食物,新鲜的,还透着香味。
他用筷子夹起一小块肉,在小豹子鼻子上边晃来晃去,“小小白,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新鲜的肉骨头哦,再不吃就吃不到了哦。”
小豹子翻了个身,无视了他。
顷也不恼:“你要是不吃,那就我吃了,到时候别怪我不剩给你。”
小豹子的耳朵动了一下,不过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反应。
顷觉得,可能食物诱惑不了他,他想了想,忽然眼光瞥到手腕上的玉佩,他心下一笑,有了主意。
“小王子,转过来,我给你看一样东西。……不看,你可要后悔一辈子的哦。”
小豹子沉默了一会儿,吧嗒翻了个身,算是很给面子了。
顷举起右手,在小家伙面前晃了晃,玉佩随着手的动作划着简短的弧度。
小家伙虚眯着的眼一下子睁大了,他紧紧地盯着那块玉佩,随着它的晃动而移动眼珠。
“你的父亲没有走哦,他还在这里,只是忽然变小了。”顷指指玉佩,哄小孩他还是会的。
小豹子一骨碌坐起来,终于象征意义地发出呜呜两声,忍不住用爪子去挠那玉佩。顷立刻将手收回来,再顺势端起饭碗,“不吃东西的话,我不让你碰他哦。王说了,他要在这里面呆很长很长时间,等你长大了,可以独当一面的时候,他再出来。所以,知道该怎么做了吗,小家伙?”
小豹子果真信以为真,呜呜地唤着想要吃饭。
顷将碗推到他前面,“慢点,别噎着。”他只希望,这个善意的谎言不要伤害这小豹子太深。不过十多年之后,谁知道又会是怎样一副光景呢?
……
白豹城的城楼之上,已经没有守城的士兵了,夜色里,似乎还有一个男人在这空荡荡的壁垒上闲逛。说是闲逛,一点也不为过,他没有武器装备,只有一身宽大的长袍,长袍上的帽子将他的头整个遮住。他大胆地吹着口哨,哼着小调,因为实在不会有人听到,这里太过冷清了。
他哼着哼着,竟然站到了城墙之上,可他好像还嫌这角度不够高,竟然踮起了脚。他好像在瞭望什么,不过除了一望无际的沙土,他什么也没看到。
一阵疾风,吹落了他的帽子,红色的头发瞬间扬起来。
赤狮王已经在这里等了三天了,白豹城都快要搬空了,他的兵却一个都没有看到。他有些失落地躺在冰凉的石板上,无所事事地数着星星。这几日藏在城内,他见到了不少稀罕事,城民的大规模出走,还有豹王的落魄葬礼。但他仍然认为,王城之内有个强大的人在坐镇。要不然,他的先头部队不会到现在还杳无音信。
赤狮王已经要腻歪了,他决定去王城之内查探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