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又下起了雨。
半推半就,甚至带有感谢和交换的一次欢愉体验,骤然停止在她老公回来的时候。
我利落地翻窗出来,衣服甚至都来不及穿好,更顾不得瓢泼的大雨了,身后只听到她老公气急败坏的怒吼声:“人呢?你藏哪儿去了?!”
“哪有什么人,你有病啊!”
“放屁!我朋友明明都看到了!”
“他眼瞎你也眼瞎吗?有本事你就你找,找到你杀了他!”
我狼狈地走在雨夜的大街上,冷风混合着雨肆意灌进我的胸腔鼻腔,夜晚,只剩下路灯和呼啸的风伴随我走过一条又一条街,我摇摇晃晃像个孤魂野鬼,笑声放肆张扬又痛快无比。我张开嘴巴仰面向天,接着上天降下的甘霖就像喝着大地母亲的乳汁,甘甜无比,我忍不住脚下滑动,自在地在雨中跳起了R,大雨是我的帷幕,路灯下广袤的大地是我的舞台,我在自己的世界里自由自在。
没跳几步,我竟然弯下腰吐了。
就在我吐的天昏地暗,几乎要栽倒过去的时候,适时出现了一双手,轻拍着我的脊背,我得以缓解。
“哦谢谢……”
“哥们儿,你没事儿吧……少喝一……阿……是阿金?”
听到诧异而熟悉的声音,我才抬起头来,摇摇晃晃中看到了麻石那张熟悉的脸。
雨下的很大,麻石费劲擦了好几把脸之后才看清楚,确实是我,随后,脸上露出别扭又尴尬的神情。
“哈……阿金真的是你。你……你可不要装了,我记得以前你喝酒比现在还厉害,都没有醉成这样过,你会好好走路的对吧?你一定会好好走路的……要不要我帮你叫车,嗯……你会好好走回家的对吧……”
麻石后面的话我已经听不清了,只感觉头一沉,下一秒,我重重摔倒在雨水之中。
当我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身体无比沉重,想动一下胳膊却感觉像灌了铅一样。我低头一看,原来是被雨水打湿的衣服横七乱八地黏在身体上,就连脚底下的鞋子还粘着满满的泥沙,而此时,我整个人躺在沙发上,小腿还耷拉在沙发外面。
麻石正坐在笔记本电脑前,目不转睛地敲打着什么。
这儿像是一家宾馆。
我揉揉脑袋站起来。
“我睡了多久?”
麻石头也没回:“三个小时吧。诶,你醉的这么厉害,我只能把你带回我租住的房子来了,就一张床一张沙发,你说我把你扔地上睡也于心不忍啊,这沙发也还可以,好歹能睡人……我这个洁癖可是很厉害,你别怨我不能跟你一起睡啊!”
洁癖?什么洁癖?呵,上学的时候他甚至能在臭袜子脏内裤的拥抱下睡着,现在说洁癖了?
不想深究这么多,我点头谢过了他。
很想像别人那种多年未见的朋友们一样,再次见面时紧紧拥抱在一起,诉说着未见面的这些年彼此有多么地想念,但我骨子里漠然的性格使然,我并不能这么做。
说实话,我并不知道该如何跟人交往,或者说,我这个唯一的“朋友”,在一起也只不过是吃吃喝喝,从未交心。
“我毕业后进了一家大公司,这不,今年给我安排在济南分公司工作了,以后咱俩就常见面了哦。”
我点了点头,脑袋继续昏昏沉沉。
“前段时间你们这儿发生了跳楼自杀事件,我听说了,哎你跟我讲讲?”
听到麻石说出这句话,我的心头猛然间开始剧烈的跳动,头顶忽然像一道闪电击中,浑身酥麻,脑袋一阵失空。某些我拼了命想要忘记的东西霎时间全部涌上心头,啊……我又想起了那段极度想要忘记的时光,我又想起了那张极度想要忘记的脸,我又想起了我曾经,最恶心、最卑鄙的自己。
我企图忘掉的所有东西。
果不其然,我们下一秒又直奔了酒吧。
和我在一起,麻石从未付过账,或许是我骨子里穷人在外人面前想要伪装自己的想法在作祟,或许是我这无比可怜的自尊心和自觉想要高人一等的想法在作祟,我总是用超出自己承受范围的东西来装出我的外表。
比如现在。
我又点了烧酒,跟麻石大谈起工作和生活,酒喝得多了,我忍不住讲起了小梅,情到浓时,我泪如雨下。
年轻的女侍应适时为我递上了纸巾。
我醉意朦胧:“小姐,我能吻你吗?如果你是我的女朋友,我一定发誓加倍对你好,我愿意把我的心、我的肝、我所有的一切全部掏给你,只要你还愿意疼惜这个低入尘埃的我……”
那天晚上,这个叫合穗的女人,被我带回了家,同时,我也堕入了一个无尽的深渊。
事情好像又到了轮回,我突然感觉整个世界都是一个轮回,人们每天重复着做某些事,遇到某些一样的人,说着重复的话。
或者是我本身就是个极度冷漠又自私的家伙,我怀中搂着这个女人,心底里却想着,我应该做些什么才能弥补我之前的过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