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在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一睁眼便是导员大松一口气的样子。
或许是失血过多,身体太过虚弱,或许是我的脚已经吓软,我晕晕乎乎翻身下床,还不等站稳,却踉跄了几步,直接跪在了地上。我头脑发涨,心跳狂乱,在跪地的一瞬间我的情绪突然绷不住,嚎啕大哭。
“我他妈像坨狗屎一样!”
这句话像是对命运的无奈屈从,也像是对我自己过去人生的解释,这句话是箴言,更是我人生的标签,自那之后,深深烙印在我的身体上、灵魂上,我势要将此贯彻到底。有人说置之死地而后生,死过一次后,人就会脱胎换骨,重新做人,我也确实是这样,不知道是该顺着世人希望变得更好,还是顺应自己的希望活得开心就好。
我似是重生。
出院后,导员原是想把我安排进人多的宿舍,但是同学们都不爱和我一起。
“他整天拉着脸,看着很吓人。”
“那家伙脸这么白,看着又这么瘦弱,万一哪天死了别赖我们头上。”
“他都自杀哎,我才不要跟这家伙在一个寝室。”
就这样,我被安排进男寝最后一间,单人宿舍。
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也好,最起码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比如自己喝个酒,再者半夜拉着有倾慕我的女孩子偷偷进我宿舍——自那之后,我突然不惧怕跟人亲密接触了,这应该也是我打破心理枷锁的一步。
我越来越迷恋酒,即使是在上课的时候,我的水杯里也会灌上酒,时不时喝上一口。周围同学闻见了酒味,就会捏着鼻子躲得远远的,我反而毫不在意地继续一口一口喝着,甚至到了兴起会直接从课堂窜出去上网。
我和麻石翻墙逃学,去按摩一条街,去酒吧,去赌场,去学着大人的样子玩、花钱。很快,我的生活费挥霍一空,父亲以工作很难为由拒绝向我提供更多生活费用,而学校也因为我长时间没去上课对我进行了劝退。
在办公室,我看到父亲那张沧桑而不可置信的脸久久无法可动,只能像个鹌鹑一样,拼命把头埋低、再埋低。做错了事情被抓包,就是这样的下场,如果我没被抓包或者隐藏得再好一点,会不会就看不到父亲这样的面容了?其实你看,到那时我仍不觉是我自己做错的,而将这些事情怪罪于时机不对。
我退学那天,麻石没有来送我,而那一天,也是距离毕业的最后几个月。
我在家里成了一个与世隔绝的废物。
我每天的饭食都是父亲端我房间里,而我也绝对不会出门,每天呆在房间里也不知道在做什么,写写画画,脑袋放空。但我越来越迷恋酒精,从早晨开始就要喝,到了晚上还不停歇。就这样,我晕晕乎乎地度过一天又一天。我手边的酒瓶越来越多,烟灰缸里的烟蒂满了又倒,速食品的垃圾袋堆满了整个房间,我像一直蜿蜒在垃圾堆里的蟾蜍,除了偶尔会叫唤两声之外,再无其他。
事到如今,我的脑子已经不足以支撑我想起许多事情,但那段时间发生了一件事,我毕生难忘。
人是会共情的吗?我想是不会的,以此最为直接的答案就是“后悔”。人会后悔自己之前所做的某件事,“啊,我当时如果不这么做就好了”。你看,人连当时的自己都做不到共情,殊不知,当时的选择和做法,已经是当时最无奈、最没办法的办法了。
我尝试着共情我自己,但到最后仍旧觉得我这样的人不值得共情。
我想,这就是我与世人的不同之处,也是我融入不进这个世界的原因。
那时候,我在某些网游中认识了一群“坏家伙”。说他们是“坏家伙”,是因为他们做了世人不会容忍的事情。
他们轮奸了一个女孩。
而我,也是他们的一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