洬雨看向飞琼,只见她闻言看了看窗外,嘀咕道:“这才方到亥初,还早呢。”接着,便转首道:“欣儿你告诉在院外等着的仙使,让他们都别等了先回去,再过半个时辰我便回去。”
欣儿似是有些犹疑,迈步向前,递出一张加了仙印的描金墨笺,道:“飞琼仙子,院外的仙使递给小婢一张短笺,言:若您此刻不愿回去,便将这短笺递给您,请您一定过目。”
洬雨和飞琼同时望向欣儿手中的墨笺,飞琼接过,洬雨别首。
飞琼撤去仙印瞧清里面的内容后,顿时,冰肌染上两道绯霞,紧接着似扔烫手山芋般将其扔到地上,嗔道:“臭明煦,无耻!竟敢威胁我!”
洬雨被飞琼突然的动作惊到,下意识地往扔到地上的墨笺瞥了一眼。她没想瞧见什么,可那张墨笺正正朝向了她,只两眼,她便将里面的内容瞧了个清清楚楚。
洬雨不禁干咳一声,心中不由感叹:果真是沧海桑田啊,四万年的光景,竟连那位如风似菊的殿下也变得如狼似虎了。
洬雨这一声干咳彻底将飞琼从娇羞忸怩中惊过来。
瞧见自己方才一怒之下又干了什么蠢事的飞琼彻底羞红了脸,再也不敢多看洬雨一眼,一甩袖将墨笺收回后逃也似地奔出了星枕松涛,边逃边道:“洬雨,我过几日再来看你和羽苍。”
洬雨道:“别走那么急,我来送送你。”说着起身朝门口迈去。
那边一路狂奔的飞琼身姿隐进绿枝间,传来清朗急迫的声音,“不用了不用了,洬雨你也歇着吧,我走了。”
站在门扉前的洬雨望着飞琼离去的方向忽地笑了。她还是第一次见飞琼如此羞赧。
欣儿也笑了。她虽不知那墨笺上写了什么,但整个九重天的仙使仙婢多少也听过一些从惊鸿殿传出的趣事,自然也能猜出三四分。
“仙子,您要歇息吗?”欣儿道。
阵阵清风从庭前拂来贯入室中,吹起洬雨的衣袂和一室纱幔,也送来满院松涛。洬雨瞧着在数十盏夜明灯映照下的逸院,忽然觉得她好像很久没有细细赏过这院子了。
“我去院里坐坐,你们三个关好客室的门窗便去休息吧。”
“诺。”
欣儿朝檐下候着的两个小仙婢嘱咐一番,两小仙婢从两侧的曲廊退开,欣儿转身迈进客室。
不一会,宫殿前某一处的一块石板上铺了条厚厚的绒毯,一个小仙婢在另一块石上放了盏以纯金丝勾制的菡萏香炉、一套白玉茶具,另一个将一个火盆放在了石堆旁的草地上。
洬雨领着风鸾舞鸾走下玉阶,踏过白石鸟道落座在绒毯上。
三个仙婢关好门扉窗牖后过来朝洬雨道了一声安便齐齐退下,一时间整个逸院变得静谧许多。
洬雨抬手一挥,一院的夜明灯光华尽敛。再一抬手,一院的松枝上星光点点。
洬雨将第一杯茶汤送入唇间时,一旁的风鸾舞鸾已然进入了梦乡。洬雨垂首,将掩在舞鸾面上的一根细草别过。
你们两个,也算跟着我过了六万年,怎地至今还未化成人形?
不过,慢一些也好。你们本是神鸟,灵性非凡,也许等你们化成人形之时,会是名震三界之时……我还真想看看你们两个会是何模样。
……若是羽苍没有化成现下的模样,那此时的他应是位仙力不凡的仙君吧……
纯金丝勾制的菡萏香炉里,一缕淡白色的香烟袅袅升起、晕开,绕在洬雨的身侧染上她的衣袂,就像洬雨此时铺散开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