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抿了抿唇,“我怕直接说她熊猫眼她会不高兴,所以换了一个委婉的说法。”
叶泽一噎,“你还不如直接说她熊猫眼呢。”
谁家姑娘打眼影会打成熊猫眼啊?真是见了鬼了。
“还有!”叶泽可算是逮着机会可劲儿吐槽了,“对你自己,你从来都不谅解自己犯的错,有什么都憋在心里,也不怕憋出病来。”
“一天之内,端了二十几个散毒据点,这么大的功劳,这么久了却不向李局商局开口让你回市局。再不开口,要想回市局支队,下次就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机会了。”
叶泽说着说着叹了口气,“林队,你这是没有原谅自己。”
他顿了顿,转头看向板上那张照片。
“闻山曾经是你最好的朋友,其实,我应该向你道歉的,人的情感哪那么容易就斩断的,你要是没有一点波动,没有受一点影响,那可真是木头了。”
“林队,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林默不愿意张口提要回市局支队的事儿,他不是不想回,他是觉得自己的惩罚还不够。
“叶泽,你不觉得我优柔寡断,很懦弱吗?”
叶泽沉默了好一会儿,“有时候会这样觉得。”
这些有时候自然都是有关闻山的事情,在知道闻山之前,叶泽从来不觉得林默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
执行力是缉毒支队的头一号,思维缜密,看准嫌疑犯的弱点,果断一击而中。
每一个案子里的嫌疑犯,他们的动机,他们的正邪善恶,无论多惨烈复杂,林默总是能根据所得证据用自己的理性逻辑去剖析判断。
可是关于闻山的动机,关于闻山的正邪善恶,他在用理性逻辑去剖析判断之前潜意识里是不愿意去触碰的,因为在害怕在担心。
越害怕担心就越想知道,知道得越多越深就越害怕担心。
这是一个恶性循环。
所以他有时候完全无法用自己的理性去控制自己的言行。
随时随地铐手铐,那简直是孩子使气性。
这里面的确有诸多不妥当之处,他面对闻山虽然始终保持着怀疑警惕之心,可这份怀疑警惕之心原本就带着一份不自知的柔软。
林默摩挲着手里的铜章,因为叶泽说的这句话而微微皱起眉来,他知道不应该这样纵容自己的情感。
“但是!”叶泽看着他,语气格外认真,“想要将曾经最好的朋友拉出深渊是需要巨大勇气的,林队,有这份勇气的人,很难得。”
闻言,林默苦笑起来,“叶泽,你别胡夸我了。”
把一个人拉出深渊这样的想法原本就是很沉重的,更何况他自己也身在深渊,他都不明白自己是怎么说出那些大话来的?
他的深渊就是闻山啊!他是怎么敢说出要拉他一把这种傻话来的?
……
一大清早,咬着包子,叼着油条,啃着馒头,吸溜着米粉,嗦着面条的,弄得整个市局里这儿一团白雾,那儿一团白雾,还各有滋味香气。
脚步声急匆匆的,慢悠悠的,交杂着打招呼的声儿,催促干活的声儿,或急或慢,咬着包子的手指噼里啪啦地敲着键盘,叼着油条的奔着去送件……
嘈杂喧闹白雾气儿,冬天早晨的市局活像一个菜市场。
叶泽端着一碗米粉,低头吃得满嘴油,粉还没进嘴里头还没从碗里抬起来就指着江涛,“哎,等——等!”
江涛实在看不下去了,转身在旁边桌子抽了几张纸巾,等叶泽将粉咬断后分外嫌弃地将纸巾“啪”地黏他嘴上。
叶泽一手端着红油米粉,一手拿着筷子,还微微躬着腰僵在原地,瞪着俩大眼睛看着江涛,分明在说——岂有此理!
这一激动,呼黏在他嘴上的纸巾随着呼吸一飞一翘的,还喷着白雾,那样子活像一个缩小版腾云驾雾的五毛钱特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