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前这张如此潋滟绝绝的脸，说出的话又向来温婉周全，眸间却净是淡薄的清冷。
对这新妇，他也好奇起来。
“后日便是回门的日子，我想请夫君陪我一同回林家。”
“哦，就这事？”李伯南松了一口气，心下竟有微不可察的小小失望。
他这新妇，倒是半点心思不在自己身上。
当下便闲闲开口，“我这几日都有事，抽不出空。”
林婉清见他这样，便知道他仍是为了新婚那夜的事不痛快。
便笑着说道：“夫君，是否我哪里做错了，你说出来，我都改。”
李伯南冷笑，“夫人贤惠，哪里有错处？只是醉花楼的莺莺姑娘还盼着我春宵一夜。至于回门——以后若有机会，再补上吧。”说完便站起身。
“等一下。”被折了面子，林婉清脸上仍是笑着，轻轻将筹码抛了出来，“一夜春宵事小，可若是错了路，顺道去了六皇子住处，结党谋私，可就事大了。”
闻言，李伯南登时变了脸色，一把掐住她纤细的脖子，眼神晦暗。
“你监视我？”
“咳，咳，”林婉清拍了拍他的手，“你先松手，听我说。”
李伯南松开手，冷冷地盯着她。
林婉清揉了揉脖。
这个该死的，力气不小啊。
言语中便也带上了几分火气。
“谁监视你？这几名皇子中，唯有六皇子最得民心，算得上是功高震主。”
“王府虽面上荣光，但时移世易，站队无非是时间问题。眼下边疆事发，六皇子独占鳖头，单是用头发丝儿想想，都知道你要做什么。”
“可若是，皇上知道六皇子，不仅有外祖远安侯府的助力，还得到了林家等一众新贵的支持，你猜猜，他是封赏了他，还是灭了他啊？”
寥寥数语，将朝堂局势分析得利落清明。
上一世，李伯南便是压了六皇子的注，致使王府走上跌落神坛的第一步。
李伯南不语。
他的脸蛰伏在阴翳中，叫人看不出神色。
他这新妇，当真不是个简单角色。
半晌。
他拂了袖子，出门，“妇人之见。””
“恭送夫君，夫君慢走。”点到即止，林婉清淡笑，礼数周全。
……
皇宫，早朝。
金龙盘卧的玄柱下，皇帝高居宝座，武百官分列而立。
“启奏陛下，前日所议推举太子之事，臣已有人选。”
一众绛色官服中，吏部上前承禀。
“哦？说说看。”高位之上，皇帝半张脸匿在暗色里，语调清平。
“臣举荐六皇子！六皇子德才兼备，人品高洁，是太子的不二人选。”
“其他人呢？有无异议？”皇帝面色清淡。
众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片刻后，便有十多人出列附议。
李伯南敛着眉目，握着俭的手紧了紧，刚要上前。
也不知怎的，面前蓦地浮现起林婉清那张清冷，绝艳的脸。
正犹豫间，忽听“啪”地一声，御案上的奏章被扔下来，洒落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