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沙……
谢斜缓缓睁开双眼,弥漫的黄沙吹进眼角。
他试图伸手揉揉眼睛,这才发现自己的双手双脚被铁铐锁住,一件破破烂烂的囚服盖着满是伤痕的身体。
身旁站着位身穿铁甲的古代士卒,低声开口:“谢郎君,再走几十里路就到了,再坚持坚持。”
郎君?
谢斜脑袋胀得难受,挑眼看了一眼周边环境。
浩浩荡荡的士卒押解着像他一样打扮的囚犯,宛若蚂蚁般穿梭看不见边境的荒漠。
偶尔有人掉队,骑在马上的士卒便扬起马鞭狠狠抽下去,荒漠里顿时响起惊天动地的惨叫声。
谢斜接过身边士卒递来的水壶,润湿了干燥的嘴皮,随后小口小口饮下热水。
思绪清明了许多,他结合着脑海里凭空冒出的记忆,渐渐接受现实。
他穿越到了大唐天宝五年。
原身谢斜乃是长安金吾卫副将之子。
因为立场问题,谢斜父亲受到了奸相李林甫迫害,向李隆基控告他交构东宫,意图谋逆。
李隆基听信谗言,当即下令谢家满门落狱,所有子嗣发配边疆。
整个过程中,谢家的靠山太子李亨一言不发,对他来说谢家可有可无,只是一枚随时抛弃的棋子。
“你是颜家的人?”
谢斜并不好奇家人的下落,当下只想着如何活下去。
“是,大小姐托我照看你。”士卒沉重拍拍谢斜的肩膀:“送你走完最后一段路,你若死了,我为你收尸。”
“多谢。”谢斜礼貌回道。
颜家是谢家在长安的邻居,两家人常常来往,小辈们私底下结成了深厚的友谊。
以颜家普普通通的背景,能帮忙照看打点已经很不容易了。
“可否给我点吃的?”
感受着虚弱的身体,谢斜觉得再不补充能量,他估计真会死在半路。
士卒面带犹豫,或许是出于颜家托付,又或许是因为怜悯,从怀里取出半个干瘪的馍馍。
他细嚼慢咽的撕碎,塞入嘴中。
喉咙被刮得火辣辣的疼,根本不敢大口吞咽。
“我也要吃的!”
站在谢斜身后的年轻囚犯瞧见此景,张嘴大喊道。
士卒转身,一鞭子抽在他背上:“想要吃的?鞭子吃不吃?!”
即便如此,年轻囚犯依旧不肯罢休,咬牙道:“他和我一起从长安出来的,圣人若是知道你对囚犯偏袒,饶不了你。”
“要么你就给我一份吃的,要么我就大喊,让所有人听到。”
“想必这军中也有看不惯你的人。”
这几句话把士卒说愣住了,他惊疑不定的打量囚犯,最终点点头,心疼的从怀里取出一个馍馍,撕了一半递给年轻囚犯。
“这就对了嘛…”
年轻囚犯伸手欲接,却被人半道截了胡。
他茫然抬头,只见十六七岁的谢斜不紧不慢的将馍馍塞在衣服里,随后弯腰低头,狠狠撞击他的胸膛。
那撞击成为了压垮年轻囚犯的最后一棵稻草,他终是撑不住日以继日的摧残,气息渐渐消失。
确认年轻囚犯死亡,士卒一言不发的解开铁铐,将尸体丢在路边。
看向谢斜的眼神不再充满怜悯,而是多了几分淡漠。
谢斜无所谓。
弱肉强食,自古如此,他想要活下去,就得靠抢。
队伍继续西行,一路不知道走了多远,残缺的太阳悬挂山顶,眼前终于浮现了些许人烟。
谢斜的双腿沉重无比,脚底破了多个水泡,伤口沾上汗水隐隐作痛。
他抬头望向前方,一座巨大城池屹立戈壁,城墙上士卒林立,即便是傍晚时分,城门处依旧商客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