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时,姑娘已觉着身子不好了,偏王爷一声不吭离了京,姑娘想见王爷最后一面,才是不顾身体,特地从长安赶去江陵,姑娘想好了,趁着江陵之乱,独自离去,姑娘不希望王爷看着她离去。若不是姑娘想走,王爷以为,孙吉真会背信弃义虏了姑娘?”
“不可能。”陆晋良使劲掐紧了孙吉脖子,仿若能听见骨胳的声音,孙吉并不还手,只是悲悯看着陆晋良,用着最后力气说着:“姑娘离开时很是安详,如今姑娘如愿伴在将军身边,还望王爷不要搅了姑娘的宁静。”
陆晋良冷哼一声:“休想,即便是挖坟,我也要将她寻出。”
孙吉看着陆晋良徒手在挖,有些不忍,却只能微微摇头,话已至此,不等晋王亲眼一眼,怕是不能罢休。
待棺木撬开,里头不过一个小小陶罐。
“姑娘离开时身上皮肤有些腐化,才嘱咐我火化她的尸体。”孙吉解释着。
陶罐底下压着许多王韵然喜欢的衣物饰品,陆晋良却是注意到陶罐旁通透的玉镯,那是他送她的,皇祖母的遗物,她答应过,再不摘下。
“这镯子姑娘戴了好些年,死前还握着它,我想着这镯子定是承载了姑娘许多念想,便随姑娘一同葬下了。”
陆晋良抱过陶罐,整个人瘫软在棺木旁,孙吉却不知该说什么,终是转身离去,这一夜的星星很亮,照着归去的路。
-
晋王不知所终,刺史府,驿馆,甚至整个凉州城都翻了个遍,渐渐,有人开始议论,莫不是晋王与之前凉州的许多官员一般,被老天勾了魂魄?
谢青棠自然不信鬼神之说,这些日子他专心查案,如今却也不得不将手头案子暂放,随着周辰一起寻找王爷,直到有人在酒肆中认出了烂醉如泥的陆晋良。
“怎么回事?”谢青棠将瘫倒在地上的陆晋良扶起,一旁老板瑟瑟发抖,他不过叫人打了这个喝酒不付酒钱的泼皮无赖,却引来这么些朝廷命官,怎不心虚。
“我看见时,晋王已醉得不省人事,才赶紧叫人去驿馆通知你。”孙依依说着,又赶紧道:“他脸上身上的伤,可与我无关。”
谢青棠蹙眉,晋王脾性暴戾,这世间怕还有没有敢动手伤他的人,他若清醒,不知怎样生气。抬头问了酒肆老板:“他何时来的,在这喝了多少酒?为何喝酒?”
“他来三天了,白日里在铺子里喝酒,夜里小店打烊,将他赶了出去,他就抱着酒坛窝在门口喝着,等第二天一开门,又买新酒。”老板战战兢兢说着,而后老实交出了从陆晋良身上摸出的银子:“他喝醉了不付钱,小的才趁着他醉酒,从他身上寻出的银子,可哪里够这么多酒的钱,见他怀里有只上好的玉镯,便想着先拿来抵酒钱,哪晓得他发疯了一样,小的,小的不过自卫......”
见老板脸上确实青紫一片,比起地上躺着的烂醉如泥的晋王,也好不到哪儿去,到底还是晋王闹事在先,谢青棠不予追究,只吩咐着:“将王爷先送回驿馆。”
孙依依见人要走,赶紧跟在后边,忍不住好奇问着:“王爷平日也这般酗酒么?这么多酒,一般人早喝死了呢。”
谢青棠懒得理她,毕竟,他也不晓得王爷为何喝酒,说出来也没人信,他与晋王,并不算熟识啊!
这些时日,赵铎的案情毫无进展,赈灾的银子仿若在凉州城凭空消失了,谢青棠本就头疼,又碰上晋王这般情况,更叫他头疼得厉害。周辰领着人到驿馆时,就看见谢青棠吩咐人给陆晋良强灌着醒酒汤,拳脚催吐,不免有些后怕,待王爷醒来,定要说清楚这些都是谢大人的主意。
“大人,王爷这是?”
谢青棠揉了揉额头:“我还想问你们,案子还没个结果,晋王就当街醉酒,这事怕很快会传到朝堂。”
不用想,接着便是太子与荣国公的发难,周辰蹙眉,说着:“我已修一封送去了武宁候府。”见谢青棠诧异,周辰解释着:“王爷多少听得进段世子的话。”
听闻武宁候世子虽体弱多病,却也足智多谋,上回在晋王府见过世子,想必二人关系比外人所知的更为亲密。谢青棠叹息一声:“要是表姐在就好。”
也正是这一声,却叫陆晋良有了反应,喃喃喊着:“阿然,阿然。”
谢青棠与周辰相视一眼,王爷的心病,终还是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