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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子对漂亮的东西总是更容易滋生好感,是以凤凉凉幼时曾一度沉沦于清泽的美貌而无法自拔,对他所言几乎是言听必从绝不忤逆,往东就往东,往西便往西,就是让她去清理灵兽们的排泄物,她也是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做了好几年的扫屎工。
可惜啊,清泽好看是好看,就是太严肃正经了,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掺不得半点虚假。他的作息规律是就像四季更替,绝对没有延误或者变换的可能,几时起身几时静坐等等,都有非常严格的时间,若是延误了,势必会挨罚。
除了扫屎工外,凤凉凉一并承包了端茶倒水伺候清泽的活,当然不是她勤快,而是她不喜欢别人动她喜欢的东西。彼时的清泽在她眼里是发着七彩光芒的移动鸟窝,是她如痴如醉以为努力讨好打理就能变成新窝的宝贝疙瘩,谁也不许碰!
听着或许可笑,但确实有段时间在凤凉凉眼里,清泽就是世间最舒服漂亮的大鸟窝,以至于她时常半夜三更溜到他房中,扑腾着两只小翅膀往他床上飞,小屁股在他脖颈处拱来拱去,爪子勾了光滑如丝绸的发丝往身上盖。
“师父真真是世上最舒服的鸟窝了。”
“……”
起初她是凤凰原形,清泽念她年幼无知,尚且能忍她一忍,任由她缩在脖子边酣睡,直到有一日她修出了人形,化身为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模样,顶着一张祸国殃民的绝艳面孔,拖着凌乱的罩衣露着双肩往他身上爬,他终于忍无可忍了。
“你何时化形,身上的衣衫又从何而来。”
身为师父,蠢徒弟终于化形了,可他却不知道?还有这套不成体统的服饰,怎么看都像是……
“衣服是小三师兄给的,师父觉得不好看么,所以才不让凉凉上床?那凉凉这便脱了……哎,师父?”
清泽一道法术过去定住她,再一道法术取了自己搭在旁边的外袍给她披上,然后才抬起头正眼看她,上下打量几眼,拧眉:“你的头发怎么回事?也是言恒弄的?”
闻此言,凤凉凉转动唯一能动的眼珠子,看了看散落在颊边还残留着焦味的发丝,末了无辜的看着他:“这是今日化形时不慎被天火所灼,二师兄还吓得来寻师父救火来着,可是师父在结界里,二师兄没能叫来师父便对着凉凉哭哭啼啼,结果流出的眼泪意外浇灭天火救了徒儿。”
“哪来的天火?”
近日并无弟子历劫,无缘无故的,天雷怎会降落?
“徒儿不知。”
说起来清泽可能不信,但她真不知今日劈到身上的天雷是哪来的,只晓得小三师兄把她装到一个硬壳里,再拿着长毫在她身上画了个符,随后晴空万里的夜澜突地乌云密布雷声阵阵,再往后她就被火海包围,热的她拼命往上蹿,硬壳便“咔擦”一声裂了,她钻出个脑袋鬼哭狼嚎喊“救命”。
“……”
清泽大约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望着头顶枯发满脸傻样的凤凉凉,他挥手解了定身术。
身子一能动,凤凉凉立刻飞扑到床边,两手抱着清泽大腿想往上爬,嘴里嘟囔着:“师父为何不允徒儿上床?”
“天火只烧了你的头发却没毁你这张脸,算言恒走运。”
房内没有其他人在,清泽略一迟疑,之后没有阻止往自己怀里钻的小家伙,任凭她像往常般凑到脖颈边贴着,两只小手抓过他乌黑的发丝往身上一披,须臾片刻,呼吸平稳酣然入睡。
确定她睡死过去,清泽从她手里抽走自己的头发,一手托着脑袋一手揽腰,将她缓缓放倒在榻上。
“嗯,我的宝贝疙瘩窝……”
她软糯糯咕哝一声,抬手在他身上摸索着,等抓到一小撮头发后,才心满意足贴到颊边继续睡。
“……”
清泽静静看着她,少顷并拢两指凝成道微光在她额前一点,华光满榻,睡着的人儿一点点变回凤凰原形,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一小团,乖巧安稳地卧在枕边,光秃秃只有几根羽毛的脑袋看着让人忍俊不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