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白是第一次来到蒋校长的办公室。这是一栋老式的小楼,石砖青瓦干净古朴。他在门口立定,整理军容,深吸口气,压制一下跳跃的心脏,沉着有力的喊一声:报告!
进来!
离办公桌三米开外,他啪的一磕脚后跟,笔直敬礼:“报告校长,二队学生范继白,奉命前来报到!”嗯。蒋校长正埋头在一叠件上写。几分钟后,才搁下笔,抬起头来,打量一番范继白。
“嗯,范继白。哪里人氏?”
“报告,湖南来县。”
“湖南。真是出兵家之地。曾胡,蔡公都是湖南人。是兵家楷模。曾胡语录读完了?”
“报告。读完。仍在反复研读。圣贤之,非一时能熟透。”
问答之间,继白军姿始终挺拔如松,稳如盘石,语气恭敬,从容有力。给蒋校长留下来不错的印象。
“你枪打的不错。跟哪个学的?”
“报告。学生自小,常打猎,眼神准。当过兵。打过枪,常练习,就打的准。”
“有没有听过红色党和红色主义的演讲?”蒋校长和他说了一顿三民主义之类的,忽然转过话题。
“报告。听过。”
“你们都加入了国民党,都是孙总理的信徒,信仰三民主义。国民党和红色党的关系,你怎么看法?”
继白心中一愣,表情没有丝毫改变。
“报告。学生是追随三民主义来到黄埔。红色主义听过几回,没有升入了解。对于这方面,就是听过,没有什末想法,也没太去想这个。学生目前,重点学习军事。学好本事,做一个好的军人,追随孙先生和校长的旗帜,扫荡各路反动军阀,造一个新中国。”
“奥,做一个好军人。说说看,怎样才是一个好军人?”
“报告。我的想法是:第一枪打的好,现在做一个好士兵。第二,军事学的好,将来做一个好的将领。”
“嗯。讲的好,脚踏实地。嗯。不过,你是一个党员。三民主义的理论也不能落下。要好好学,学的好。要不然,做不成一个好将军的。”
“是!”
南方的阳光明亮而毒辣,雨水又隔三岔五的来袭。无论是教官还是学生,个个都晒的要末赭红,要末黧黑,要末麦黄,反正与白不搭。
光宗是个例外,虽然,他实际不如以前在家白了。但这群学员晒得太黑,黑不溜秋的,比起来光宗愈发的白,宛若丑小鸭堆里的一只白天鹅。难怪严教官屡次询问刘教官,疑心光宗实操训练偷奸耍滑,躲在树荫下。再加上一对星目,两道剑眉,光宗,无论站在哪里,总让人眼睛一亮,即便面前是不苟言笑,总是面若冷霜的蒋校长。
“唐光宗,你考进来是第一,我有印象的。现在还是第一末?”
“报告,不是。”
“那退步了。不够努力?”
“报告。不是。”
“那为什么?”
“进来考试考的是笔墨理论。若论现在的军事理论学习,学生虽不敢说第一,但在第一流还是有信心。若论实操和射击,学生本就不是最好的,但学生一直在努力。”
“奥,理论第一流?很有自信嘛。”校长抬起头,随口较之以曾胡语录及其它军事理论。光宗果然对答如流。
“唐光宗,唐光宗,这名字看起来像唐朝皇帝,保守。来到黄埔是革命的地方。嗯,不如,我替你改了,把宗改成中华的中,黄埔的革命军人,不仅要光宗耀祖,更要光耀中华。如何啊?”
“是!谢谢校长该名。学生当铭记在心,以光耀中华为志向。”
“嗯,最近,舟主任他们作了不少关于红色主义,红色党的演讲,你听过吧?”
“报告,听过。”
“你。一个国民党员,对此有什末想法阿?”
“长官们宏图大略,见闻广博。学生虚心倾听和学习。”
“虚心倾听!学习!哼。你们马上要结束学业了。要从学生到军官。应该要有自己的思想。不要怕,大胆说说看。”
“报告,校长。学生愚见。现在,我们面对众多军阀,外国势力,我们还很弱小。应该捏成一个拳头,才能凝聚力量,打败敌人,壮大自己。所以,在下愚见,黄埔出现两个党,会分散力量,实属不利。”光宗揣摩着校长的心思。
“嗯,嗯。校长频频点头。如果让你选,你想跟哪个党。”
“报告校长,”光宗挺直身躯,昂首道,“我是国民党员,誓死追随孙先生和三民主义。现在身为军人,当披肝沥胆追随校长。”
“嗯,好样的,我黄埔需要你这样勇敢和忠诚的革命军人。”
走出小楼。
继白在不远处朝他招手。
“哎,长江呐?到舟主任那边去了,他们好像有什么活动呐。”
一片硕大树叶落在光宗的头上,他伸手抓住。叶子一半红一半黄,他微微皱起眉头。
广州的秋天来的有点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