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时分,整个东京千代田区的路边一片繁忙,樱田路上的车流如蚂蚁群落般密集流畅。亏得没有交通堵塞,但过于密集的小型车辆经流不断,仍能叫长期俯瞰的人头昏眼花。
东京警视厅便坐落于此,它面朝皇居园林,正守着前方江户城旧址的樱田门,和平静流淌的护城河。
它的身后就是总务省和国土交通省的大楼,马路对面,除去古色古香的国立国会图馆外,隶属于法务省的数栋大厦成堆而立。以最高法院、最高检察厅、检查长办公室为的诸多司法机关,尽皆设立于此。
对于游客,这是走过路过不要错过的政治性人景观,但对于日日在此工作的人,谁也无暇四处观望。
警视厅内部某层,某办公室中,一名三十出头的年轻警官坐在桌前,正守着一堆案卷埋头苦思。马克杯里咖啡已凉,但同警官的同伴,刑警圆谷的杯子一样,谁都无暇做续杯的打算。
“如果青山美冬当时真的不在现场,名片的事又该怎么解释?”
圆谷沉思自语道:“莆田优作的确经常流连歌舞伎町,但身上揣着女同志风俗店员名片的可能性,几乎跟我老婆减肥成功一样大。但如果说凶手是青山美冬的熟客,名片是由她掉落的话,这个范围又实在太广阔了,跟从头调查几乎没有区别。”
“我们跟踪她的那个晚上,那个少女嫖客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不可能做出谋财害命的举动。其他嫖客的话,似乎也是同样的道理,如果只是谋财害命,那哪还有闲钱去找风俗娘呢?”
“可如果不是谋财害命,死者钱包遗失的现场,就只能靠伪装真相来解释了。佐藤哟,果然还是这个推理更靠谱吧,死者毕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啊,不过如果真相真的这么复杂,咱们两个普通的警佐,恐怕会吃不了兜着走啊。”
“嗯……”
这是佐藤对同事长篇大论的唯一回复。
他此时正紧盯着死者的资料报告。
莆田优作,男,四十三岁,静冈滨松人,三菱重工高级工程师。其于228~23年间,加入武藏级直升机驱逐舰舰的设计团队,且是该项目席负责人的关门弟子。在该项目进行期间,凭其一己之力解决的技术难题,占全部难题总数的5%。
“前途光明,所以成为绊脚石,但如果是阴谋杀害的话,为什么会陷害给一个普通的风俗娘?”
佐藤低语道:“圆谷,问一个问题。”
后者抬头:“啥事?”
“让我们从最大的角度思考一下问题。当随着武藏级直驱不断下水,最大的利益受损者是谁?收益者呢?”
圆谷一副不解的表情,歪鼻子歪嘴地说道:“最大的角度?那还用说吗?受损的是中韩俄罗斯,收益的是咱们,然后美国也跟着轻松点。不过佐藤,就算真要这么琢磨,那也是Ia该干的活吧,你想把案子转移出去吗?”
“圆谷……”佐藤叹了口气:“没让你把角度放那么大……”
“你说最大角度的……”
“日向级,和出云级直驱,都是由株式会社IhI承建的,旧称石川岛播磨重工业老资历防务供应商。”
佐藤耐心说道:“但其后的伊贺级,却被交到了本州重工的手中,并一口气造了三艘。按理说,既然更换了厂家,就没有随意再更改的道理。但是你也看到了,现在最新的武藏级,却又被交到了三菱的手里……”
“然后这位设计师就被……暗杀了?”
圆谷轻轻吸了口凉气:“不过时间不对吧。如果真的要阻碍生产什么的,难道不该是在新项目研期施行吗?舰现在都服役了,才想起来干?”
“舰服役,但武藏级的第二艘,不也才刚开始建吗?”
佐藤很有研究:“圆谷,回忆一下中国人造护卫舰时的效率吧。56舰刚一下水,刚一舾装,刚一系泊,他们就马上现不足,次年就下水了56a型。这都是二十年前的事了,现在又过去了这么长的时间,那么多航母的下水,还不够三菱的人长记性?”
“新舰的研啊……”
圆谷开始抚额了:“所以这果然不是咱们能随便碰的事吧?不管是石川岛播磨,还是本州重工,还是三菱重工,那都是财阀级的存在吧?他们那个层面的争来斗去,咱们这种小小的警佐贸然参和进去,不是典型的找死吗?”
“的确是这个道理……”
佐藤沉默无语了,他也没有再盯着死者的案综不放,而是把目光放到了电脑屏幕上。
感谢互联网的便利,和警方内网的特别资料,他能够轻松收集到太多珍贵的信息。已经可以确定的消息是,案时,那个长期流连于歌舞伎町a;a;大久保地区的恶性连环抢劫犯,妥妥正被关在监狱里面,哪都去不了。
“雇凶杀人的话,肯定要牵扯到具体的执行人。哪怕是单向联系,起码也要有两人才能完成任务。像这种级别的抉择,肯定是公司最高层才能下达的,株式会社IhI,本州重工,三菱重工,它们的幕后都是明治时代的老资本家团体。那么多的人,那么多的势力纠缠,那么多的利益纠纷……”
佐藤愁容满面地盯着屏幕,深深叹息。
“真凶该怎么去找呢?”
……
“真凶是螨虫啦,白痴,我家那一亩三分地能跟你家比吗?不习惯的话,赶紧去市买杀虫剂吧。我倒是不介意你帮我做下卫生大扫除,反正晚上的兼职,你肯定得辞了吧?”
隆隆马达震得座椅轰鸣,却又能显出车体的隔音防震性能之强,这里是东名高公路,青山美冬正坐在舒适得不像话的驾驶席上,违章打电话中。
“原来是螨虫啊,多谢美冬桑提醒,我马上去买清洁用品。”
电话对面,宫本摩子长长松了口气:“那么美冬桑,你这一路可是安好?正常行驶的话,这两小时的功夫,该让你掠过三岛市了吧?”
“哼哼,小白兔,不要太天真了啊。”
美冬哼声笑着,抬手望向西方,那座眼帘下的高山:“伊豆的舞女,热海的温泉,老娘早就开到箱根山下了啦。撒要拿啦,最后的一段路程,我可要加了!”
语罢,她果断撩掉电话,油门狠狠地踩了下去。
顿时,通体雪白的宾利两门轿跑,爆出一道憾人心魄的马达轰鸣,急奔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