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樱垂眸道:“近子夜回来的,奴婢见姑娘已经睡下,就没让她来磕头……姑娘现在可要叫她?”
王希音略想了想就点头:“叫她到房来回话。”
“是。”夏樱亲手去铜盆拿取出温水浸湿的手巾给王希音擦手:“隔间有桂花糕和核桃酥温着,姑娘先垫垫肚子?”
“都上来吧,每样另分个碟子。”说完王希音就让别的丫鬟把练的字收起来,自己去窗边看着初冬清晨的薄雾。
夏樱咬咬唇,终究没说别的,使人将夏椿叫了上来。
“姑娘。”夏椿很快就上来行礼了。她神色有些憔悴,眼圈青灰,显见也是没有睡好。
“你们都下去吧。”王希音对夏樱等人道,并不去看她们的脸色,又对夏椿说:“坐着回话,看你也是一夜没睡的样子。”
“是奴婢来得匆忙,疏忽了……”一般贴身伺候的丫鬟上工前还是要敷粉修容的,以免妨碍主子观瞻。只是今天王希音叫得急,夏椿又彻夜未眠难免有些不像。
“我没有怪你。”王希音温声说:“叫你来也不是问罪,只是想知道昨天究竟发生了什么,想必雪芽姐姐也把能说的都说与你了。”
提到昨日,夏椿脸色僵了僵,慢慢呼出一口气:“姑娘聪慧,雪芽姐姐差人送奴婢回来时确实嘱咐过,昨日您让奴婢去正院跟五奶奶说大小姐不在房中,奴婢就顺着新房旁的过道拐的半月门,想着从角亭穿过去人少也能减点脚程。”
王希音听着,就在心里画着平阳公府的线路。王安的新房院子在公府西南,和前院隔着一条小巷子,中间为了方便爷们儿行走也打通了小门,有婆子看守。当时打通的时候,国公爷觉得那里光秃秃不雅,就叫泥瓦匠砌了个石亭又栽了些长得快的青竹在那,勉强是那么个意思罢了。
然而日常是不会有人在这个小亭子驻足……人多客杂的时候就不一定……
“然后……奴婢刚走到竹篱笆就、就听到石亭有人说话,像是大小姐和一个男子。”夏椿低着头,其实不仅仅是说话那般简单,当时王元娘在低泣,夏椿听到声音自然要去看个究竟,却直直看见王元娘靠在那穿着褐色暗纹直裰的男子肩头,男子微微低头看不清神色,白净瘦长的手却轻轻抚着她的背。
而发生这一切的周围,竟然没有一个王家下人!守门的婆子都不在!却是一个面生的小厮发现了她,脸色阴沉地低斥一声,把夏椿吓了一跳,想也没想转身就跑了。
接着没两步她就撞上做事的丫鬟,绊住了脚,被王元娘抓住非说她偷了自己的首饰,是贼,要抓她审讯。幸得夏椿在五奶奶面前早就挂上了号,五奶奶又是管得上事的,才把自己保了下来。
夏椿十分害怕,撞见此等阴私,她一个丫头哪还能有活路,照实说了恐怕也就留个全尸。只是后来五奶奶知道了事情就将自己带去见国公夫人,回完了事情就有几个丫头看着她,再之后就是雪芽放她出来了……
直到现在夏椿还后怕到小腿肚打颤,每次闭上眼仿佛都要听见有人来报把她拉出去,实在不得安宁。
王希音看着依旧满脸惧怕的夏椿,知道这些已经是她能说的极限,也不再追问。想必事情比她说的只会更严重,然而仅是如此,王希音都有些意想不到。
嫡亲的妹子在兄长喜事上不在新房,反而去私会男子。抛去私德不说,王元娘简直一下把全家得罪光了,便是新进门的大嫂听出个原委怕也要心生埋怨。
“旁的我也不问了,再问你一句,雪芽姐姐可教了你能不能告诉我那男子是何人?”这是王希音十分好奇的,毕竟王元娘回到京城也没多长时间,更不曾外出过,怎么就能跟男子搭上话并在避人处私语了呢?
夏椿皱眉好生想了想:“秉姑娘,那男子奴婢也不认得,倒是在正院听了两句闲话,貌似是个不小的官员,嗯,年纪似乎比五爷还要大些。”
听了夏椿的话,王希音就知道自己问了傻问题。夏椿一个丫鬟,又成日伺候自己这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姐,哪里认得什么男子。
“我知道了,你昨晚也受了不少惊吓,今天不用当值,跟我一起吃些点心,回去补觉罢。”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就够了,剩下的还是直接问娘亲比较好。
谁知夏椿得了这话也不感激,当即跪了下来,狠狠磕头:“姑娘,姑娘救救奴婢……奴婢还想继续伺候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