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二娘这些日子都跟着二奶奶做事,对自家兄长院子里的丫鬟不说全部熟识,也是认得清的,此时也看出不对:“这些都是谁?”有几个丫鬟还是二房在贵州采买的人家,用着都极妥帖,哪里是能说换就换的。
王希音只得低声道:“许是大嫂的陪嫁,一时排不开就在院子里也是有的。”她拉了拉就要过去质问的二娘:“二姐姐,我有些饿呢,咱们先回去罢?”
二娘到底对这些事生涩,且也不是个敢于出头的性子,顺着王希音的话就走了。
回了五房的院子,王希音见着夏椿还没回来,招了个二等丫鬟,叫秋槿的过来:“你去正院看夏椿去了哪里。”便是给五奶奶回话,这一来一去的时间也是尽够的,可夏椿还是没回来,王希音拧了眉头,莫名有些不安。
然而,秋槿去了没一会儿便回来:“姑娘,夫人在正院西厢和五奶奶说话,雪芽姐姐见了奴婢说夏椿姐姐在西厢伺候着,一时回不来,问您是不是有要紧事找夏椿姐姐?”
别说夏椿做事一向周到,便是雪芽姐姐轻易也说不出这般话来,想必夏椿是因着什么缘由被留在后院了……王希音来不及细想,夏樱先开了口:“夏椿妹妹恁的糊涂,奶奶那里有姐姐们在,哪里需要她……”说着,她转身跪下:“都是奴婢管教不周,请姑娘责罚。”
王希音真是气笑了。她现在根本没心思计较丫头们的阵仗,可是这个夏樱偏偏眼皮子浅得很,今天一再不顺她意。这般想着,王希音垂了眼睑,假意去看自己的袖口:“起来吧,你们同是一等,哪有什么管教之责。倒是该让元嬷嬷拒拒你们这些丫头的性子了。”
夏樱一呆,张张嘴要说话。
王希音已经指使道:“给我沏杯茶,口燥得很。”以前她只觉得把身边那个娇纵的丫头抛开就万事大吉,现在却知道是自己天真了,这些个丫鬟都有自己的心,走了一个翠生,还会有珠生、玉生,该改变的是自己这个主子。
见王希音已经阖目养神,那模样却是把国公夫人的形态学成了七分!夏樱把喉头的辩解咽下去,默默沏茶去了。她今天是有些急,实在是最近元嬷嬷和夏椿小动作太多,夏樱的妹妹小朵也被她们找理由支去做洒扫,而这些她却是什么也做不了!这样下去,还怎么让小朵在姑娘面前留下印象……一向本分的夏樱体会到了独木难支的滋味,尤其是现在还被姑娘嫌弃,主子的宠爱果然靠不住,看来她也要找个帮手了。
在房里草草用了晚饭,夏椿还没有回来的样子,却是淳哥儿满脸喜色地回了院子:“阿姐,你在等我吗?”
瞧他的模样就知道在前院玩得很开心,王希音笑着道:“朱表舅可是又考你学问了?”朱家表舅所谓的考学可不是什么正经问答,全是旁门左道的,教人想不出的问题,常逗得旁人哈哈大笑。
淳哥儿不好意思地抓抓脑袋,小声道:“是我学问做得不好。”
果真是个耿直的孩子,王希音亲手拉着淳哥儿带他梳洗,温声说着:“这有什么,朱表舅鬼主意多,却不是正经学问,答不上也没什么的。”
然而淳哥儿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并没有回话。
料理好弟弟,看天色实在太晚,五奶奶还没有回来的意思,王希音忍不住去往正院想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
“三小姐!”如今前面早就散了,新郎倌也进了洞房,而正院却是灯火通明,所有丫鬟仆妇都站在院子里,不敢有丝毫怠慢。王希音的影子刚过满月门,眼尖的雪芽就小跑过来招呼:“这么晚,您怎么过来了?”她一紧张竟是用了敬语。
要知道雪芽虽然是伺候刘氏的丫头,却也是奴婢,而王希音等一众小辈为了以示对祖母的尊敬,对祖母身边的丫鬟也是敬着三分,两人说话从不曾如此拘谨。
处处都是不对劲,王希音看出雪芽不想让自己进去,只好道:“我娘还没回去呢,想过来问问怎么回事。”她眨眨眼,看着雪芽。
雪芽叹口气,瞄了下四周,守门的婆子们都眼观鼻装作不知,她压低声音:“三小姐您今天让夏椿丫头报信报的正是时候,如今不但五奶奶在,二奶奶和大小姐也在厅堂上呢。”雪芽声音压得更低:“说是……说是大小姐今天冲撞了贵客。”
王希音楞了一下,瞬间恍悟,点点头对雪芽道:“多谢姐姐告知,正院事忙,我就不耽误姐姐时间了。夏椿若是回去,就叫她直接到绣楼,若是不能……还请姐姐托个丫头跟我说一声。”看正院这严防死守的样子,许是元娘遇上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叫夏椿碰上了。
“三小姐放心,有事我一定跟您说。”雪芽送了王希音两步,碍于她职责所在,不能直接把王希音送回绣楼,却多说了句:“夏椿妹妹不过就是撞着了,不会有什么的。”
王希音握了握她指路的手,感激道:“谢谢姐姐,夏椿是我叫去的,真出了事我心里难受得紧。”
“您这是折煞奴婢了,”雪芽笑眯眯地说:“夏椿丫头有您记挂着是她的福分。”她招了两个提灯丫头:“路远风寒,让这两个丫头送您回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