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微尘好像有些睡颠倒了。
白天断断续续睡的觉加起来比他平时夜里睡得时间还长,结果就是到了晚上八·九点钟醒来,之后怎么都睡不着了。
刀口一阵阵抽疼着,丝丝缕缕,明明只是肚皮,他却感觉五脏六腑都被拧成了一团。轻咬着下唇,林微尘攒着拳头忍着才不让自己喊出声。
季尧沐浴完裹了浴袍走进卧室,正看到林微尘自己跟自己犯倔。
“疼了别忍着。”他道,然后狠狠擦了几下头,丢掉毛巾去倒了杯水,扶林微尘侧躺着把杯子送到他嘴边,“来,喝点水。”
林微尘就着透明的玻璃杯沿将半杯温水喝下去大半。
季尧把杯子放在床头柜上,指腹抹去林微尘唇边的一点水渍,拿起空调遥控器调了个适宜的温度。
“卫东说,明天你就能吃饭了,想吃什么,我去做。”季尧道,在床边坐下来,修长的腿还带着几颗水珠随意搭在床边,他的手抚上林微尘的额头揉着他柔软的头,“嗯?”
林微尘往床内侧缩了一下,有些要躲的意思,轻声道:“我去客房。”
“……”季尧的动作顿了一下,“你现在的身体状况,旁边要有人陪着。”
林微尘不作声,季尧以为他睡着了,等了一会儿低头,却看到对方还是睁着一双大眼睛望着天花板。
“疼得睡不着么?”季尧道,身上的水珠差不多全干了,他掀开被子进了被窝。
林微尘猛地颤了一下。
季尧轻手轻脚地揽过林微尘让他靠在自己怀里,把人用被子裹了,缓声道:“睡不着的话,我们看会儿电视吧。”
几年前那次林微尘动手术,晚上也是疼得睡不着,季尧就这样抱着他,一坐就是一整夜。
那时是在医院的病床上,没有电视可以看,林微尘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了。
但林微尘始终记得自己手术后那么疼都没有哭,季尧却红了眼眶,深更半夜在病房里癔症一样抱着他哭,他说:“阿尘,我真没用…你跟着我没过一天好日子还把身子糟蹋坏了…阿尘,你信我,我一定好好干,等有了钱,我把最好的都给你,我不会再让你受一点点委屈…”
类似的“承诺”季尧不知道做过多少次,但或许是“墨菲定律”在作祟,有些话说的次数多了…可信度反而降低了。
以致日后…林微尘终于不敢信了。
没等林微尘回答,季尧按下遥控器选台,打开电视的那一刻,里面正在播放一条体育新闻。
昨天下午在城郊的专业赛道上进行了a市第八届青年摩托车锦标赛,有人以破历史记录的成绩夺得冠军。
电视里是一段记者采访,夺冠的那人叫南宫城,二十出头的模样,个子很高,皮肤说不上白,但也不黑,阳光下的麦色吧,一副耐看的好皮相,标准的桃花眼,说话时嘴角一直扬着,带了丝邪气。
季尧对这种娱乐八卦花式体育没什么兴趣,正想要换台,这时镜头切换,电视里开始播放起一段比赛的录像。
只见在蜿蜒的赛车道上,几十辆高级摩托赛车风驰电掣地驶过,机车的嗡嗡声夹杂着呼呼的风声,充满青春热血。
这群年轻人,尤其是遥遥领先的那个身穿黑色赛车服,背后却有亮橘色字母“g”的男孩,虽然带着头盔看不到脸,但从他身上任何人能感觉到的,都只有青春、热血、激情、自信、阳光、自由…所有所有…属于这个年纪的美好字眼儿。
林微尘望着电视屏幕,一直空洞的眼神中有了细碎的微光。在季尧打算换台的时候,他把手搭在季尧手背上阻止了他的动作,嘴唇动了动,叹了一句:“真好…”
***
自从那晚后,林微尘好像喜欢上了看体育新闻,那是a市的地方卫视,全天二十四小时即时播报,有马拉松、有摩的比赛、有竞走、有跑酷…大多数都是一些业余体育爱好者自的比赛,很少有如那晚一样专业的车队比赛了。
季尧对这些本不感兴趣,但既然林微尘想看,季尧也就陪他一起看。
第三天早晨,林微尘终于可以吃一点点流食了,季尧亲自下厨熬了一碗香糯的小米粥,又配了一点点爽脆的小咸菜。
管家老何见此大跌眼镜,忍不住道:“季少,您…您您您竟然会做饭?!”
季尧一边用碗盛了粥一边笑道:“手艺一般,但他只喜欢喝我煮的。”然后端了米粥和咸菜上楼。
林微尘已经可以坐一会儿了,季尧回到卧室的时候,林微尘正坐在床上看电视。
电视里在插播广告,林微尘怔怔望着电视屏幕,脸上挂满了泪,但他自己却跟不知道似的呆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