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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了一整个晚上,最后成功向南突围。【 -】符合上述三个条件的,好像只有纪团长所带的特务团三营了。老苟喜出望外,立刻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法币,数都没数,就递给为自己提供好消息的年青人,“拿着,这些都是你的!”
“我不要钱,我真的不是为了钱来的!”年青人满脸通红,大声拒绝。老苟却不由分说地扯过他的手,将钱硬塞进了他的掌心,“叫你拿着就拿着,回去后赶紧搬家。你们村儿的那姓杨的是个孬种,等下次日本来时,肯定把你们交出去当替罪羊!”
年青人被吓了一跳,想了想,知道给自己的钱的长官并非信口胡说,将钱收起来,冲着老苟鞠了个躬,转身快步跑远。目送他的背影消失,营长老苟扭过头,冲自家弟兄们低声说道:“看看没有,我刚刚说过,不是所有人都像姓杨的一样。赶紧走吧,咱们争取今天太阳落下去之前,就翻过东边那三座大山!”
“好嘞!”石良材带头答应,浑身上下,立刻又涌上了使不完的劲儿。一行人加快脚步,恨不得立刻能飞过山去,查验昨天跟小鬼子交手的是不是特务团弟兄。只可惜望山跑死马,东边那三座大山看上去距离没多远,高度也稀松平常。真正爬起来,却完全不是想象的那么回事儿。足足花了大半个晚上,他们才征服了两座山头,剩下的那一座,是无论如何都爬不动了。
为了提防与日本鬼子的搜索队遭遇,老苟不敢让大伙把体力完全耗尽。找了个避风的石头下,命令众人吃饭休息。晚餐照旧是肉干和馒头片,非常难以下咽。但大伙早已经没力气在乎伙食的好坏,就着凉水随便吃了几口,倒头便睡。
第二天凌晨,老苟将大伙挨个推醒,“再加把劲儿,翻过前面那座山头,咱们就知道与鬼子交手的是谁了!”
“知道了,知道了,啰嗦!”大伙打着哈爬起来,在晨曦中活动睡麻了的肢体,用毛巾沾了水壶里的水擦脸。然后又随便嚼了点儿东西果腹,拖着沉重的双腿,继续在群山间爬行。
第三座山可能比前两座加起来还要高,至少张松龄是这样认为。他自问体质不算太差,可胳膊和腿都像灌了铅一般使不出力气。亏了石良材一直在旁边照顾,才不至于因为膝盖发软,突然从山坡上滚落下去。
到了临近山顶的几百米,几乎是弟兄们用绳索拖着他在走。大伙用绳子连在一起,就像一串糖葫芦般,缓缓向前移动,移动。好几次差一点就掉到悬崖下面去了,却又彼此搀扶着从阎王爷眼皮底下溜了回来。不知不觉间,手指已经被磨脱了皮。血淋淋的双手扣在石头上,每挪动一次,就留下一个鲜红的印记。
‘照这样下去,即便遇上鬼子,我也无法扣动扳机。’有那么一瞬间,张松龄心里好生后悔。他后悔自己不该逞强跟着来,不该拖大伙的后腿。但下一个瞬间,他又倔强地将手伸向另外一块石头,倔强地抓紧,在石头表面留下一道更新鲜的血迹。
突然,来自上方的拉力骤然变大。他向前连爬了两步,迅速抬头。看见营长老苟将绳子的另外一端绕在了一块大石头上。而警卫班长石良材,则用脚抵着石头根儿,奋力拉扯绳索。所队伍中所有人都兴奋得想要欢呼,使出全身的力气,手脚并用爬过最后一段上山的路。他们在山顶上汇合,互相用手捶打彼此的肩膀和后腰。互相击掌,庆贺,然后松开腰间的绳索,把住山顶的石块慢慢向山的另外一侧试探。一块磨盘大的石头被踩松动了,轰隆隆滚了下去,沿途溅起一片黄色烟雾。随即,在半山腰有树的地方消失,“轰隆隆”的回声不绝于耳。
“都小心些。拉着绳子!石头,你和小胖子走最后!”老苟擦了把汗,喘息着命令。出发的时候,东方刚刚露出鱼肚白,而现在,太阳却已经热得像一个大火球。
“嗯!”石良材有气无力地答应着,将绳索再次拉紧。众人一个挨着一个,彼此照应着寻找道路下山。稍不留神,就踩得碎石滚滚。 好不容易来到了半山腰,走在队伍最前头的胡丰收停住脚步,鼻子不断抽动,“好大的味道!”他低声抱怨,眉头紧紧的锁在了一起。“在偏北一点儿的位置,是从那边吹过来的!”
紧跟着,他丢下绳索,像猿猴一般,拉着半山腰的树,迅速往山下窜。沿途不断调整方向,以免自己的身体撞上大树。那是一股硝烟和血肉混在一起的味道,久经沙场的老行伍都十分熟悉。朱老蔫、黄小毛和其他几个弟兄紧紧跟上,将一颗颗大树甩在了身后。大约又跑了十几分钟,他们达到了谷底,站在被硝烟熏黑的石块上,默默无语。
“找到什么了,找到什么了!”张松龄没有任何思想准备,最后一个赶到战场。才看了第一眼,他就觉得五腹六脏一起往嗓子眼儿涌。尸体,到处都是尸体,横七竖八,足足有一两百具!每一具尸体的头颅,都冲着北侧谷口,每一具尸体上,都布满的弹孔。
那都是中**人的尸体,一具挨着一具,告诉后来者,这里曾经发生过怎样激烈的战斗。小鬼子们的尸体,则被他们的人收走了,作为这场追逐战的胜利者,鬼子有充足的时间打扫战场。
尽管大多数尸体已经被太阳晒得发了臭,尽管山谷里飞满了大大小小的苍蝇。老苟还是带着大伙,将所有尸体翻了一遍。能将他们摆放端正的,就尽量摆放端正。能帮他们合上双眼,就尽量合上双眼。其中很多面孔,大伙都非常熟悉,看着看着,就忍不住凄然泪下。但是,大伙却无法替战死的弟兄们收敛遗骸,仅仅在临离开之前,尽力收集到了一大批干草和树枝,堆放在尸体中间,用打火机和子弹里枪药,点起一团烈焰。
烈焰被山风吹动,迅速引了半个山谷。老苟带着张松龄等人抢在烈焰烧到自己衣服之前,撒腿向南侧谷口冲过去。谷口外的山路上,丢着很多日本鬼子认为毫无价值的战利品。沿着这些战利品留下来的痕迹,他们将非常容易地咬住鬼子军队的尾巴。
没有人问大伙这样做是不是自寻死路。能将特务团三营打得被迫突围,那支鬼子队伍的规模,至少是一个到两个完整的中队。用一支十二人的小分队,去抄两个中队日本鬼子的后路,无论怎么看都是飞蛾扑火。但是他们却无法不这样做,如果放任团长老纪和三营的残部被鬼子消灭,他们这辈子都无法安枕。
接下来整整一天,他们都追着鬼子的脚步前进。有两次甚至与鬼子派回来的联络兵碰了个头顶头,直接拔出盒子炮,将对方连人带马打成了蜂窝。此时此刻,他们不怕暴露行踪!他们甚至巴不得立刻被鬼子发现,这样的话,鬼子将不得不分出兵来,照顾后路。对老纪那边的压力,就会立刻减轻许多。
这个疯狂的举动,在傍晚来临之前,终于收到预期效果。小鬼子在连续四组派往后方的联络士兵被消灭之后,谨慎地改变的战术。周围都是高低起伏的群山,谁也不愿意冒着腹背受敌的风险。经过短暂的休息,大约半个中队的鬼子沿着来时的路开始向后搜索,一边走,一边朝沿途可疑的地方开枪。子弹落在周围的山石上,打得火星四射。
“嘿,看到没有,小鬼子还真瞧得起咱们!”负责在最前方探路的胡丰收跑回来,脏兮兮地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兴奋。
“分散开,寻找有利地形,尽量把鬼子拖到天黑!”营长老苟端着两把盒子炮,先给自己抢了路边一个有利位置,然后从容分配任务。“我跟老胡顶在最前方。老黄四个人守我侧翼,老朱带四个人跟在我后边补漏。小石头和张小胖子,你们两个跟在最后边。天黑之后,必须有一个活着回去给池师长他们送信!”
“是!”大伙明知今晚可能是自己最后一战,却依旧回答得干净利落。营长老苟得意地点点头,不再啰嗦,将锯掉准星的盒子炮从石块后探出去,瞄准一个鬼子兵钢盔下的鼻梁骨。
那名鬼子排头兵根本不知道死亡已经近在咫尺,兀自平端着三八大盖,左顾右盼。他看到夕阳像鸡蛋黄一样,卡在远处的山顶,将山顶上的石头烧得通红。然后,整个世界就着起了大火,将其的身体和灵魂一并吞没。
“敌袭!敌袭!”另外几名负责探路的鬼子大声示警,同时端起三八大盖,寻找偷袭者踪迹。朱老蔫儿和黄小毛等人纷纷从藏身的石块之后探出枪口,将滚烫的子弹射进鬼子的胸膛。五名鬼子当场战死,血顺着石头缝隙四处流淌。还有四名鬼子被打成了重伤,惨叫着在血泊中来回翻滚。
“打,给我狠狠地打!”老苟大声吆喝着,盒子炮左右开弓。又两名鬼子被打中,抱着肚子滚下路边的断崖,惨叫声与枪声一起,在山谷中反复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