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生的漫天烟火炸响夜空,整个金陵城亮如白昼。
戍时,辛薇在偏房听到外头隐隐约约有瓷器破碎的动静,只是被焰火声掩盖着,听不真切。
她把棉被裹在身上抵御寒气,赤着脚走到门口去听个明白。
这个时辰宫宴已经结束,焰火声渐渐消淡,她透过支摘窗,看到惠妃寝宫的门窗上映出的清晰画面。
那身影挺着圆鼓鼓的肚子,高举瓷瓶,有人辛苦拦着,终是砰的一声。
看来宴会上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儿,致使孟惠妃怒气难消。
辛薇蹑手蹑脚的回了床榻上。事不关己,得好好睡一觉。
刚躺回去,她房门就被推开,两个婢女来“请”她走一趟。
婢女的动作很是粗鲁,尽管辛薇十分配合,两个婢女仍不等她穿好鞋袜,就把她押送了出去。
事情来得猝不及防,辛薇猜不到因何而起,很识相的在孟惠妃面前跪了下来。
孟惠妃摘下硕长金甲,捏着她下巴令她抬头。
“你原先同柳卿姝在碧落宫相处过数月,你该了解她是个什么人了?”
柳卿姝?
辛薇登时明白过来,前阵子柳卿姝避而不见,今日在长公主生辰宴上,孟惠妃终于见到柳卿姝,瞧见了那一张像极了谁的脸。
因而她恼怒,皇上宠柳妃竟是因这张脸。
辛薇惭愧道:“的确相处过一些时日,可是柳贵嫔出身尊贵,瞧不上我下贱,不屑与奴婢打交道。”
实则,她字字虚言。
柳卿姝出身将门,家世算得上显贵,却不曾清高自居,反而处处提警楚瑛和辛薇。
“贵嫔?如今是柳妃了!”
闻言,辛薇心中一惊,皇帝竟然在长公主生辰宴上,将柳卿姝封妃?
晋升如此之快,又如此大张旗鼓,这是盛宠备至,还是将柳卿姝置于众矢之的?
秦姑姑在旁劝着:“娘娘要保重身子,柳妃再受宠,如何也比不过娘娘腹中的大皇子,何苦把她当回事?”
孟惠妃松开辛薇的下颔,反指着秦姑姑道:“是你的不对,你偏说她不成气候!如今她都跟本宫平起平坐了!事到如今,你说怎么办!”
纤长护甲直指着秦姑姑的鼻梁,秦姑姑猛地一怔,双膝一软跪了下来,颔首道:“并不是平起平坐的,娘娘有封号,柳妃没有,仍是以娘娘为尊。那柳妃如何比得过皇上与娘娘多年情谊?”
孟惠妃闭目塞听,一昧责怪秦姑姑酿成大错。
“多年情谊又如何,活人终究比不上死人!”
“原以为是两个,居然是三个,曹晴真是为了对付我不折手段!”
画虎画皮难画骨。
若说辛薇最像江清月的皮,柳卿姝便更像江清月的骨。
秦姑姑跪地听着孟惠妃大发雷霆,从她骂到皇后,直呼皇后名讳。
多次欲言又止,一腔心焦顾虑终究被她强忍在腹中,没有再出口劝说。
孟惠妃发泄了一通,骂累了便在铺着雪白貂绒的红木太师椅上坐下来,看着脸快贴到地面上战战兢兢的辛薇,嗤之以鼻的哼了一声。
“秦姑姑,给我父亲送封信,让他好生关照柳家人。”
秦姑姑听了这话,双目怔忡的睁了会儿,缓缓后,侧首看了眼寝宫内跪着的十来位婢女,目光停顿在辛薇身上,缓缓道:“娘娘说的不错,活人比不过死人,可将死人从心中抹去也不是完全没有法子的。”
“什么法子?”
秦姑姑手指向辛薇,道:“江清月若是这般奴颜婢膝,皇上可还会惦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