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盘算在这收益有多少,有人在琢磨着自己的会馆若是参与其中,能得到多少,甚至有的人更在想,既然这事情这般好做,那为什么要和眼前这小小的锦衣卫做,自己这些人大可一脚把他踢开,就算要官面上的人照应,以这些会馆的底蕴,难道这南京城里,还找不到愿意为这事情出头的官员么?
钱无病也想到了这点,当然,他能琢磨着这事情,敢想前人所不敢想,要说就他这年纪,若没有一点依仗,说出来这些老狐狸们都不相信,问题在于,他的依仗在哪里,有多大,这些老狐狸们却未必知道了。
不,这些老狐狸当中,还是有人稍稍知道点端倪的,不过,只不过这个时候,他自然不会将自己知道的拿出来和大家共享。
“这些银子,也不是个小数目啊,钱百户一个人吃的下来吗?”有人想清楚了这事情,终于开始发难取来。
“是啊,是啊,锦衣卫即便出力,也不能将好处全部拿走吧,这真正来银子的地方,应该就是这些买卖的抽头吧!”也有人开始附和着,反正眼下这光景,好听的不好听的都说出来,成不成暂且不说,真要成了这事情,眼下不说,事后反悔,那就连站得住脚跟的道理都没有了。
钱无病微微笑着,待到众人都静了下来,他开口了。
“这些银子,自然我一个人吃不下的,我还没有狂妄到这个地步,我锦衣卫只要其中的三成,至于官面上的事情,诸位大可放心,只要这四海会馆没有作奸犯科大逆不道的事情,这南京城里,我想大概没有人特意来为难咱们这点小本生意!”
“三成啊!”虽然觉得这三成,似乎还是有点多了,但是锦衣卫忙乎了半天,又是本地的地头蛇,似乎倒也说的过去,剩下的七成,大伙儿均分,倒是可以接受。
“你们也是三成!”不料钱无病继续说了下来,令得他们好像被泼了一头冷水,“我钱无病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锦衣卫百户,何德何能敢惦记这样大的买卖,这剩下的,自然是我身后的那位大人了,这一点,诸位不会觉得我会坑害蒙骗诸位吧!”
钱无病笑吟吟的说道,对于人性,他知道虽然没眼前这些老狐狸清楚,但是有一点他是知道的,在绝对的利益面前,他绝对是扛不住这些会馆以及这些会馆身后实力的觊觎,所以,即使他很不想扯着王公公的虎皮做大旗,不过,这个时候,王公公的凶名,他还是要用一下的。
果然,在他祭出这个法宝之后,众人陡然沉寂了下来,正在活络着心思的人,一个个都看着钱无病,心里头却是想着,是谁?这个小小的锦衣卫背后是谁,四成的干股,什么力气都不出,就这样拿走了。
“咳咳!”容树伯开口说话了:“钱百户你就别藏着掖着了,大家眼下的谈买卖,有什么话,开诚布公的说出来,也免得大家胡思乱想,这桩买卖,只怕不是钱百户自己的主意吧!”
“若是说是我的主意,那容翁可就太高看于我了,钱某不过是一个武夫而已,这跑腿的时候干活倒是溜当,至于这般动脑子赚大钱的时候,和诸位相比,钱某幼稚得有如一个婴儿!”钱无病微微笑着:“至于这位大人的名讳,钱某不敢提起,不过,吴中唐寅最近也这位大人招揽去了,若是诸位知道此人的,想必也就知道这位大人是谁了!”
众人窃窃私语起来,容树伯此时却已经确定,这钱无病就是镇守太监王岳的知心人儿了,这样大的手笔,不是一个稍显稚嫩的锦衣卫可以玩的出来的,而且,等到一做大,每天银钱哗啦啦的,没有足够的实力,也守不住这摊子。
而王岳是什么人,前任的东厂厂督,现在的南京镇守太监,他的买卖,这南直隶,还真没人敢动心思,东厂先就不说了,王公公要是经营这么多年,手下没点人脉,那谁信啊,现在连锦衣卫似乎也是唯王公公马首是瞻了,这样的买卖,想不赚钱都难啊。
既然如此,眼下不支持,那还能到什么时候去,第一个支持,或许人家感激,第二个第三个支持的,怕是人家只是觉得你识时务而已了。
“钱百户的提议,我山西会馆是大力支持的!”他清了清嗓子,高声说道。刘子谷在一旁连连点头,官宦人家的优越性,这一刻体现无疑,跟红顶白的嗅觉,他可比一般人强上许多。
“我湖广会馆也是支持的!”
“我海南会馆也是支持的!”
“我..也是支持的!”
有了容树伯的开头,其他的会馆,不管他们心里真心怎么想,也纷纷开口表示参加进来,这事情,一旦有人开头,后面的人唯恐好处落不到自己身上,那就有点争先恐后的意思了。
按下这酒楼纷纷扰扰的一片热闹不谈,让我们把眼光放到镇守太监府里来了。
唐寅莫名其妙的成了这镇守太监府的西席,要说以他狂傲的性子,刚刚开始的时候,还真是很抗拒,不过孙倩娇憨可爱,对他又是景仰有加,那位王公公自从当日见了他一面之后,单独给他拨了个院子,就再也没有见过他,这让他心里微微有些舒坦,毕竟即使是给人做幕僚,这和官员做和给宦官做,那是两码事情,事关读人的风骨,这可马虎不得。
不过,眼下看来,这请自己来,还真是这个女徒弟自己的意思,也弄不清楚这个女徒弟为什么和镇守太监有这般亲厚的关系,不过,眼下有空的时候看看,画一画画儿,比在外面颠簸流离到是要好了许多,而且,一应吃喝用度,只要他开口,没有不允的,这让他对于孙倩这个女弟子,从开始的敷衍一下,倒是慢慢有些用心了起来。
不过,在他的心里,还是有着自己的盘算,教教这个弟子无妨,但是真要自己做别的,自己就抽身走人了,天下大的很,不为五斗米折腰的人也多的很,自己贪图享受,落个不堪的名声,那就不干了,侍奉权阉,这名声传出去,不臭大街都难。
只是他没有想到,一个他丝毫没有印象的锦衣卫,却早已经扯着虎皮做大旗,将他给装进套子去了,就算他再自视清高,只怕今日过后,他为镇守太监做幕僚的事情,也要传遍全城了。
“这小兔崽子!”在远处的花园里,王岳听着一个相貌普通的中年人的叙说,笑骂了一句,“自己瞎折腾,非得把杂家拉出来当恶人,看起来他到是一点都不担心杂家和他唱反调!”
“厂公为什么要和他唱反调!”那中年人笑着问了一句:“这钱百户做事情有些糙,但是厂公也是确确实实得了好处,他这番动静,若是真做了起来,银钱固然不少,但是,这天下间的消息,才是厂公为之看重的,这钱百户误打误撞,却不知道,正中了厂公的下怀!”
“银钱什么的,杂家还会在乎这些么?”王岳心情看起来相当的不错,“不过,你说的有道理,如今京城里那个人爪牙遍布天下,就连牟斌也战战兢兢的在他面前做人,不敢有丝毫忤逆之言,这东厂和锦衣卫,杂家是指望不上了,这天底下还有什么人,这消息来路,能比的上东厂和锦衣卫的,他这一胡闹,倒是让杂家眼前一亮,这天底下的商贾,可比东厂的番子和锦衣卫们,不知道多上多少倍了,有他们传递消息,杂家即便不在京城,这消息也未必比那一位闭塞多少!”
“那这事情,要不要我出面一下!”那中年人说道:“眼下这南京城里,够份量的见到厂公的官儿,大抵都见过我了,我出面,这些官儿自然知道厂公的意思了,不然的话,钱百户的这事情,还真的只怕有人看着眼红!”
“嗯,你去做吧!给那小滑头也敲敲警钟,不带这么拿他叔爷的招牌到处招摇撞骗的,若不是派人看着,这一次就要被他蒙在鼓里了!对了,他托词是那唐寅给我出的主意,是个什么用意,这唐寅名声很大么?”
“这名声吗,自然是有一些的,不过此人生性狂傲,还未曾听说他为谁所用过,钱百户此举,或许有深意,或许,不过是祸水东引而已,这事情成了固然他有功劳,若是事情不成,那些商人只怕也怪不到他的头上来,要怨懑厂公,又没有那个胆子,只好拿这个可怜的家伙出气了!”
“呵呵,我倒宁愿是他信口开河的好,这小小年纪真要有这么多心机的话,倒未必是一件好事情,那唐寅,你有空也和他走动一下吧,若是真的有些才学,给倩丫头做个老师也着实有些浪费了!”
“嗯,知道了,厂公!”中年人恭谨的回答道。有了利益,什么事情都好办,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在坐的人中,没有一个脑袋瓜子不够用的,钱无病这这话一出,立刻就被人意识到,真要是所有的买卖里,都抽上那么一头,哪怕是百分之一,那汇集起来,也是巨大的数目了,而且,这收益,还不是一锤子买卖,而是跟韭菜一样,割了一茬又有一茬的。
有人在盘算在这收益有多少,有人在琢磨着自己的会馆若是参与其中,能得到多少,甚至有的人更在想,既然这事情这般好做,那为什么要和眼前这小小的锦衣卫做,自己这些人大可一脚把他踢开,就算要官面上的人照应,以这些会馆的底蕴,难道这南京城里,还找不到愿意为这事情出头的官员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