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棠,你爱我吗?”君染揽着乌棠的腰,让她趴在自己胸膛上,大掌在她背上一下下地描摹轮廓。 乌棠顿了顿,抬起头,看着君染的眼睛,“我不曾爱过人,也不知该如何爱你。阿染,你教我好么?” 君染被乌棠直白的目光晃了心神,伸出手指头轻轻戳了戳乌棠的脸颊,“你这个大骗子,欺骗我感情!”之前还信誓旦旦地说她喜欢他,现在怎么又…… “阿染,我心悦你。” 乌棠覆在君染身上,轻轻啄了一下他的唇角,“你会离开我么?” “不会。”君染叹了一口气,她是怎么做到既让人害怕又让人心疼的,想到这他又重复了一遍:“乌棠,我不会离开你。”她像一只小蜗牛,始终都窝在壳里,不敢往外伸伸触角。真是个胆小鬼。 “前些日子,我听闻你……杀了先皇,我有些害怕。”君染思量再三,还是觉得把心里话说出来好,有问题就解决问题,老是这么拖着也不是办法。 乌棠听罢又重新窝回君染怀里,脑袋贴着他的心口,安静地趴着,一动不动,仿佛睡着了一般。 君染起了话头,可是乌棠不接,拒绝交流,君染也没法强行逼迫她。 他能理解乌棠争权夺位,毕竟这是古代,乌棠又是太女,问鼎大位是她毕生追求,谁都想在事业上有一番成就,乌棠所为,他能体谅。但是,逼宫也好,谋反也罢,再怎么说,先皇是她身生父母,她不该不该如此决绝。哪怕是幽静呢,哪一种方式不比这更好,为什么要选择最差的一种,这不是留下话柄,让她被人戳着脊梁骨骂么?如果以后他们的孩子知道自己的母亲是弑母夺位的人,又该怎么看她,万一孩子也和她一样怎么办? 君染摸着乌棠的脑袋,也许她有她的苦楚罢。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可是,可是她是他的妻啊,他不想她千夫所指。 “阿染,我十岁生辰时,母皇送过我一只幼兔,我十分欢喜。” 听到乌棠开口,君染抚着她腰腹的手微微一顿,复又收紧。 “我幼时不擅骑射,母皇对我十分严厉,她见我喜爱幼兔,便将其置于圆靶上,若是射不准……” “别说了。”君染摁住她的脑袋,打断了她。他忽然不想听她继续说下去了。 “母皇说,己所求,需自取。”她想要幼兔活命,只有练好骑射。她想要皇位,就要自己去夺。 当年先皇一念之仁致使西突厥败兵,边关四万将士性命不保,还丢失了大片疆土,她一直悔恨在心。她要乌棠狠,一个帝王怎能优柔寡断,妇人之仁。她身死赎罪又何尝不是在警告乌棠她前车之鉴,避免重蹈覆辙。 乌榕是名正言顺的太女,如果不逼宫,乌棠根本就没有机会。皇帝不会禅位,只会赴死。己所求,需自取。只有除掉皇帝,乌棠才能上位。你情我愿之事,她二人无人有悔。 君染没再说话,车厢里一时沉默无言。乌棠善于心计,她知道君染心软,只要稍稍示弱,便可求得他垂怜。 “阿染,我要你。”她想要一个完完全全属于她的人。 君染憋在心里好久的疑问,他也终于问出来了:“乌棠,你为什么会选我?”其实按照乌棠的身份,要什么样的夫郎没有,可是为什么独独选了他呢?她之前还说他是奸细,那干嘛还留他在身边…… “你很特别。” 自从发现他真实身份后,乌棠就一直暗中关注着他。他比她想象中的更加勇敢,更加果决。她看着她毫不留情地拒绝了乌榕,想要追求属于自己的‘自由’。别人所图为权为名为利为人,可是他却追求一个虚无缥缈又难于登天的东西,哪怕是她都不敢妄言能求得自由,他怎么就敢?那是她从未见过的鲜活,让她心动,又想要毁灭。 云中府她设下局,想要借他的手掩盖自己生还的真相,可是没想到他不仅救了她,还肯为她留下,甚至随她坠崖。她被他的真诚打动了,这般赤诚之人,她可能这一辈子都不会再遇到第二人,她舍不得放开他了。 她想绑住他,叫他再也逃不了。所以她找来了慕容宣。她知道,君染不可能再次放弃慕容宣,只要他们回京,他就再也跑不掉了。她要把他永远留在自己身边。 她不敢奢求君染能爱她,她只要君染留在她身边,一辈子,就够了。 君染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哪里特别?”她就不能说一个他身上的优点吗?好歹让他知道她到底喜欢他什么呀。 乌棠抚上君染的面颊:“你很鲜活。”唇覆在君染额角,眉眼处,慢慢辗转到唇角,下颌,喉结……她想拥有他的全部。 君染嘟着嘴,心里一阵无语,鲜活?这是什么破理由! “阿染,我们快些成婚吧。”
“我不!”君染推开埋在他脖子上的脑袋,觉得她敷衍至极,“除非你求我。” 乌棠解了大氅,褪了君染的披风,强势地将人禁锢在身下,复又温柔地讨好:“阿染,嫁给我。好么?” 君染噙着笑,不肯回答。乌棠含住他的喉结,齿尖轻轻碰了碰脖间的软肉,君染一阵战栗,忍不住用手推她,“乌棠~” “乌棠,你放开我。”君染闭着眼,仰着头,忍不住吞咽,喉结滚动,传出一阵阵拒绝的哼唧声。 “阿染,和我成婚。”乌棠跨坐在君染腰上,抬起君染的下巴,“你答应了,我就放开你。”乌棠见君染无动于衷,狠狠地吮吸了一口,啵的一声,听得君染羞耻极了。 “好阿染,你就应了我吧。” 君染任着乌棠无理取闹,他不早就答应了嘛。他说他答应了,可是乌棠非不信,他能怎么办?这个人在感情上怎么就这么敏感不自信,总是诚惶诚恐的,动不动就觉得他不喜欢她,不爱她,还要离开她……唉,爱上这样的人真的好辛苦。 乌棠握着君染的手放在自己心口,“阿染,六月初六是个好日子,你看好么?” 君染收了手,环住乌棠的腰背,把人往自己身上压,亲了亲的唇,“你就这么急嘛?”六月份,距离现在就剩五个月了。他还没到二十呢。 乌棠原形毕露,披着狼皮的羊露出爪牙和利齿,一口咬在他脖颈上恶狠狠的威胁:“你要不肯答应,我现在就带你回宫,等六月份再把你放出去。” “好了,我答应,我答应还不行吗?”君染看着乌棠凶巴巴的眼神,不敢再拿乔,他相信乌棠真的做得出来。要是现在被她掳进宫去,恐怕他被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了,别再弄出一条人命出来,那他可真的没法见人了。好歹这是古代,能不能给他留点尊严。 乌棠听了君染肯定的回答,倒是没有再胡闹了,一直呆呆地望着君染。此刻君染面色绯红,唇上水润,嘴角微微有些咬痕,一双大眼朦胧含着湿意,诱人采撷。 君染被乌棠盯着闹了个大红脸,抿着唇撇过脸,不肯看乌棠。“我该回去了。” 乌棠恍若未闻,还是不肯放人离去。 “对了,乌棠,那天机阁的事情,你打算如何处置?”君染忽然想起来,猛然坐起身,乌棠滑落到他腿上,被君染抱了个结实。 “你想如何处置?”乌棠环着君染的脖,含情脉脉的望着面前人。 “这种地方,还不知道有多少腌臜事,还是早日铲除的好。” “都依你。” “先前带回来的那个刺客,嘴倒是挺严实,始终不肯开口。” “交给我来处置。”乌棠靠在君染怀里,额头贴着君染下颌骨,手不安分地玩弄他的喉结,“明日我让人把江南的账册带来,你就多学着理账,日后也好打理宫中庶务。” 君染摁住乌棠作乱的手,别别扭扭的哼了一声,“你就会欺负人,那账册……我看不懂。” “那我再安排人教你。” 君染推让了她一下,“你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嘛~”要是让人知道他连账册都看不懂,还不让人笑掉大牙,他可丢不起这人。 “那该如何是好?嗯?”乌棠心里藏着弯弯绕绕,“不如……” 君染知道她肚子里没什么好话,赶紧打断她,“不用了,我去问爹。” 乌棠手在君染背上摸来划去,岔开话题:“三月份春狩,随我一同前往吧。” 君染支支吾吾嗯了一声,似是有点不情愿,扭扭捏捏地哼唧:“这不太好……”接着就被乌棠堵住了嘴。 君染和乌棠又腻歪了一阵儿,才依依不舍地下了车。君染偷了个香儿,几步就跑没了影儿。 刚走几步,就看到了慕容宣立在不远处盯着他。哦豁,他被抓包了。 “爹。” 君染抿着唇,被慕容宣上下打量的浑身不自在。 “行了,赶紧回房去。”慕容宣嗔怪一声,幸好是夜间,不然他这一身痕迹,叫人见了,羞得人是他自己。 君染噙着笑回了房,沐浴完躺到床上的时候,他嘴角还挂着笑,前些日子的愁闷就一扫而过了。 慕容宣逮了君染回房,自己也赶紧回房间了。现在君幽回府,还被新帝赐了爵位,二房的位置一下子就水涨船高了。连老太君都对他和颜悦色了不少。 只是,这几个月以来,君幽虽然还和他同寝,却始终不肯再像当初一般那么亲密了。慕容宣好歹也三十六七的人了,不会像新婚那般无理取闹。 君幽一早就洗漱好了,坐在榻上看,慕容宣直接进了内室洗
漱,三刻钟后才出来。君幽一直注意着内室的动静,半天还留在同一页。 慕容宣擦了发,又被伺候着烤干才进了床榻,之后就背对着君幽,装睡。反正之前也一样,他不先上床,君幽也不会上来休息。 过了一会儿,房间的灯灭了。慕容宣察觉到被子被掀开一角,然后里面躺了个人。 君幽平躺着,侧头看了一眼慕容宣,这才摘了面具放在床头,准备休息。 闭上眼不到半刻钟,就有一道娇软的身躯靠过来,趴到她怀里。床榻放了床幔,夜色有些暗,看的并不真切,慕容宣看不清君幽的脸,他伸手想要摸一摸她,却被君幽的手半路拦截了。 “阿宣。” 君幽一个翻身就将慕容宣压在身下,两只手也被禁锢在床侧,动弹不得。慕容宣不由地有些生气,“君幽,你这些年在外头,是不是养的有人了?” “阿宣,胡说什么呢。” “那你怎么这么对我,你先前还,还在山上……你太过分了。”想起上次在上山被君幽那般对待,慕容宣又忍不住啜泣起来,“你心里是不是没我了。” 慕容宣赌气道:“你要是心里没我,咱们趁早好聚好散。” “宣郎,说什么傻话。”君幽听他说着气话,手上也不自觉放轻了力道,“我错了,你别恼我。” 君幽讨好地亲了亲慕容宣,浅尝辄止,不敢叫他看到自己脸上的伤疤。 “你就会骗我。”慕容宣越想越生气,“你还不放开我。” 君幽松了他的手,立刻就被人环住了脖颈,君幽想起身,却被慕容宣箍住脖子,不得起身。 “宣郎……” 也不知道慕容宣哪来那么大力气,一把摁着君幽的头,腿也缠着她,不叫她走。“幽娘,你不要我了么?” “阿宣,我面容丑陋,会吓着你的。” 慕容宣哼了一声,“你没毁容没好看到哪儿去。” “阿宣。”君幽不再反抗,不过还是解了慕容宣的束带绑了他的眼,复又讨好地吻他,“就这样,好么?” 慕容宣没吭声,他闭着眼,顺着躯干抚上她的脸,手心下面尽是粗糙僵硬的伤疤,他还是扯了束带,亲眼看到的那一刻,他没忍住大哭了起来,仿佛要把他憋在八年多的委屈都一股脑地哭出来。她身上几乎没几块好肉,尽是粗糙的伤疤,刀伤,烧伤……他哪里还能怪她。 “都过去了,别哭了。”君幽翻过身,又重新把人揽在怀里。她自己都不敢想,她居然有活下来的一天,更别提和他相遇。她知足了。 慕容宣窝在君幽怀里,哭过之后就安安静静地枕在她手臂上,两人依偎着,这一刻便是莫大的幸福。只要她活着,什么都不重要了。 年少慕艾,他被她吸引,一朝嫁作人夫,离别时才识情滋味。他们一向聚少离多,每每她上战场短则月,长则两三年,他都快忘记她的面容了。印在脑海中的不是她的面容,只有她的名字,还有她对他的温柔和爱重,以及思念。 慕容宣吻上她的面颊,他爱君幽,不止是皮囊,还有她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