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的哭嚎断断续续传来,确实够揪心的,此番,谁都没有耐性了,连村长也气得嘴皮哆嗦起来,显然他已知道是怎么回事。
狗顺将冲锋枪递给露五渊,又从怀里掏出手枪,咬牙狠声道:“兄弟,事已至此,咱们再忍耐也无济于事了,你使冲锋枪吧,我使手枪就管用了,冲吧!”
露五渊咬了咬嘴唇,下意识地移到林妹妹和小英身边,这一大一小两个女子还真够坚强的,并不是十分惧怕,只是愤然地望着周围的兵勇。
露五渊冲狗顺一点头,正要发出冲杀的号令时,前方妇人哭嚎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晰起来,似乎是从屋里破门而出,几个大汉冷厉的呵斥声以及一个男人浪荡的淫笑声也随之传来,露五渊和狗顺闻声剧震,对望一眼,简直不能相信,那淫笑的男人的声音正是那鸭公嗓子般的杨县令的声音。
两人一愣神间,那哭嚎和嘶哑的淫笑声已臻至兵勇的外围,露五渊定了定神,抬头看去,顿时怒不可遏,原来又并行弛来三乘大马,当中一乘正是那杨县令,而刘小婷却被他拦腰抱在怀里,左右各有一大汉,各把住刘小婷一只胳膊使刘小婷不能挣扎,好任由杨县令在刘小婷身上乱摸,其中一大汉正是那铁把总,正好整以暇地望着他们奸笑。
狗顺气得眼珠子都快瞪爆了,把住手枪的手臂都在微微颤抖。
露五渊怒喝道:“杨大人,你明明已经将这位妇人让给了我兄弟,却为何又要出尔反尔,你就不怕杨将军怪罪吗?”
杨县令愣了一愣,腾出一只握住刘小婷胸部的手,干指骂道:“你们这两个小贼,胆敢冒充杨将军的客人,坏我大事,今天不将你们碎尸万段,难消我心头之狠!小的们,给我上,慢着!”
作势就要扑上来的兵勇们又被喝止住了,不明白长官的心意。
杨县令眼珠子骨碌碌一转落在了林妹妹身上,眼里淫光大盛,兴奋难耐道:“真是天赐本官啊,竟然还有这等美女,哈,男的全部诛杀,女的统统活捉,小的们,给我…上!”
“上”音尚未完全落下,兵勇们刚刚挥动长矛摆出声势,但闻“砰”的一声低响,声音不大,但却带着一种令人心胆俱寒的气势,但见狗顺手里的枪管里冒出一股若有若无的轻烟,然后紧随着一声闷哼,抱住刘小婷的杨大人头一歪栽下马去。
全场一瞬间的沉静后,如同炸开了锅,两个护卫杨大人的大汉齐齐跳下马去,而那个指挥军马的大汉抽出腰刀,怒喝一声道:“他娘的,你们伤了杨大人,没有你们活命的机会了!”
两腿一夹马背,就要冲杀进来,兵勇们回过味来,挥动长矛,也攻了上来,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形势剧变,只听外围突闻两声惨厉的呼叫,紧接着,一道青影一晃,空中划过一道淡淡的痕迹,就消失不见了。紧接着外边有人大叫:“不好了,贼子把杨大人掠走了,快追!”
这一声呼喊,兵勇们完全乱了套,丢了杨大人,那可不是等闲担待得起的,马上大汉更是惊得魂飞魄散,哪里还顾得了露五渊等人,拨转马头,着人将受伤的两位大汉抬上马背,呼喝一声,率领兵士们沿着青影消逝的方向狂追而去,一转眼,官兵们走了个干干净净。
露五渊惊魂甫定,又闻噗通一声,一直吓傻了僵硬坐在马背上的刘小婷直至此时才恢复知觉身子一软从马头上栽了下来,呆立许久的狗顺被针刺了神经一样,大喊一声扑了过去,抢在刘小婷落地之前将她横抱在了怀里。
刘小婷恢复意识,情绪也再次爆发,一头栽倒在狗顺胸膛上,嘤嘤哭了起来,音调之凄婉,令人心肠寸断。几乎不用多想,刘小婷家里一定是遭受了什么变故。
在场众人无不动容,林妹妹眼睛里都有了盈盈泪光,看样子也是被触动了什么情思。
村长长叹了一口气道:“冤孽啊,咱们去屋里看看吧!”
当下率先迈步向着村西刘小婷家的土屋走了过去。
走进堂屋,一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屋里桌断椅折,瓜菜撒满一地,再心惊胆战走进小屋,全体都惊成了木桩子,一瞬间几乎无人说话,连呼吸都凝滞了,良久,才有女人发出“啊”地一声尖利的嘶喊,露五渊的头都差点昏厥了,所以也没分辨出那是林妹妹还是小英的呼叫。
只见朱大成睡觉的木板床已经完全崩塌,只余一张木板斜靠在墙根,原本躺在上边的朱大成的完整病躯只留了一部分残余的躯干歪斜在木板上,他的头血淋淋地滚在屋子正中,眼珠子似乎还是瞪着的,一条手臂和一条大腿甩在另外一边的墙角,似乎还保持那种挣扎蹬爬的姿势,屋里地面被染成了血红,屋里空气中弥漫着血腥。
露五渊慢慢恢复神识,想起前一天自己还给予了生活希望的病人,今天就肢横血流在自己眼前,心痛得简直如同有千把利刃在剜割。
狗顺抱着瘫软在他怀里的刘小婷,跟在后边一步一步地也走过来了,众人为他让开一条道,他紧咬嘴唇,步履沉稳,心在滴血,眼在冒火,当他的身子一进入屋里,在他怀里的刘小婷就开始浑身颤抖,虽然她是背对着屋里的情形的,但是感觉告诉了她屋里的一切。
狗顺一只手在她背上轻轻摩挲给予抚慰,只从嘴里冷冷蹦出一句话:“小婷,你放心,我会给你讨回公道!"
村长长长地悲叹一口气后,俯身在旁边一个老者耳边说了几句,便开始指挥村民为朱大成办理后事,此时早前因为惧怕官兵而远远躲开的村民们正陆续涌来,屋子里人越来越多,但目睹如此惨烈的血腥场景,一个个全都骇然无声,空气变得无比的沉闷。在村长的召唤下,有一队人静静地出列,捡拾朱大成的遗骨,相互配合用棉被将其包裹,又将床板摆正,将棉被包裹的遗骸安放在床板上,整个过程中,面目凄清,不发一言,一时间,妇人垂泪,男人顿首,整个后湖村的上空都被悲愤和苍凉侵染了。
村长将所有事都交办给专人去办之后,步履沉重地走到情绪正处极度波荡中的露五渊身边,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示意他到一旁去,显是有话要说。
露五渊满目凄惶地看村长一眼,跟着他来到了堂屋的一个小角落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