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南走到菜市场,奶奶在那里等着他。家里三个半大小子,饭菜消耗很大,地里种有一些时令菜,成熟的那段时间每天都吃同一种,吃够了宁愿吃酸菜。奶奶有闲钱会买点其他的菜改善口味。
背着满满一背篓东西回去,许知南小小的身板被背篓给压弯了,奶奶背后扛着一小袋糠,拿回去喂鸡、喂猪的。
回到家,他精疲力竭,有身体上的疲惫,更多的是心理上的疲惫感。喝了一大碗水,再怎么调节也消不了心理上那种深切的无能为力。
许知熙提着口袋回来了,里面装着浅浅一层蝉壳。他看着那层蝉壳,突然笑了,没有爱情也还有家人和知道的未来,“许西瓜,你二哥我今天卖了三十六元,分你一半。”
“拿来。”许知熙摊手等着许知南分钱,又见他面色难看,问道,“你咋啦?”
“没事,只是突然觉得二哥很没用,有点小情绪。”
“我们才十二岁,怎么会没用?说不一定我长大就发大财了,成为一个地主老财,到时候请你吃香的喝辣的。”
许知南一愣,他还没有许西瓜乐观,才十二岁啊,哪能断定一个十二岁的小孩的前程?主要是上辈子的失败让他有点灰心丧气,对自己否定过多。
“给你二十。”他抽出一张十块和两张五块的,许知熙比他节约,多给一些也无妨。
他是知道一个赚钱的路子,只是不敢百分之百确定能成,所以一毛一元的小钱也得存着,以备不时之需。
下午,吃过饭,许知南怀里揣着一元钱走过田埂,跨过沟渠,走了一刻钟左右,走到村里现今有座机的一户人家里。
村里现在没什么电话,有座机电话的人家会提供打电话服务。若是有急事,父母也可以打电话过来,这家人也会过来喊人接电话,不过那时候一通电话就是一块钱了。
许知南给了一块钱,对方找给他五毛。一通电话五毛,并没有收高价。
他现在想的就是早在脑海徘徊的挣钱方法,他的父母和许知冬、许知熙两兄妹的父母都在沿海一带,那边的工厂很多。
他和许知熙初中毕业后曾到那边去过,因为没满十六岁,在那边游荡了一年,到了十六岁之后他找了一个小厂工作,计件制,给机器配件焊接、配件点漆、印标志等。
以前曾听那个老板说厂子已经开了六年了,现在这个时间点那个厂子也开了两年。可他才十二岁,没有一点把握能进去,但没去试过更不甘心。
“爸,我和大哥这个暑假要过来。”电话一接通,许知南直接道明意图。
“你们过来干什么,家里那么多活?”
许知南抠了抠手指,想着自己老爸也知道家里农活多,就是这样一个人,宁愿在外省闲着也不愿意回来帮着干点农活,吹牛打牌,干一天歇三天,家中老小累死也不管。
“带许知冬看病,许知冬晚上老爱流鼻血,怕他流死了 ,奶奶带去治过没治好。”许知南捏起桌上的小蚂蚁,漫不经心的瞎扯道:“大伯可就这一根独苗,出点事大伯娘得气死,爸你给大伯娘说说,还有几天我和许知熙就考试了,到时候我陪许知冬过来。”
大伯娘重男轻女,对许知冬紧张得很,上辈子本该十八岁考驾照的时候被大伯娘拦住了,说开车不安全,结果拖到二十五六才去考驾照。
他爸在工地上干活,让许知冬去学开塔吊,当时塔吊工资高,结果又被大伯娘以不安全给否决了。三十来岁了去给别人送货,一个月得累死累活工资也就五千,很节约才能养家糊口。
他爸没有主见,经常听大伯瞎指挥,大伯娘又是个厉害的,把大伯骂得狗血喷头,算来算去还是大伯娘是‘老大’,因此才把许知冬提溜出来,否则再多的理由都不可能让两个小孩独自去坐火车。
他并没有撒谎,许知冬确实爱流鼻血,进入高中时才有很明显的症状,现在估计就是偶尔出点小血丝。
许知冬说他不适应高中生活,宿舍吵、睡不好,用脑过多就流鼻血,闹着要退学。这些都不是辍学的理由,最大的缘由也就是家贫。
他和许知熙都得读,他高中一个学期的学费是两千多,还有生活费等各项杂费,他读了许知熙就要辍学。
许知冬读高中单独办了一张卡,每周打电话给父母后才往卡里打生活费,时刻被叮嘱节约,家里没钱,还有贷款等等。说了他又说许知熙成绩差,让他去跟许知熙说不读了。小小年纪哪能听这些,自尊心受挫,读了半学期就没读了。
“我跟你大伯商量下,明天你再给我打电话。好好读,马上要升初中了。”
许知南听着,偶尔附和两句。知道他要升初中了,也未过问过他的学习情况。
他知道父母的不容易,他刚出生时家里尝试做过粉丝厂,刚开始也赚了一点,大伯家的二层小楼就是那时候建的,也借了大伯娘娘家父母一些钱。
后面粉丝厂垮了,还背上了贷款。那时候村里是没有人出去打工的,没化也胆怯,改革开放的风声也没有传到南方小镇上来。他们一家还是被贷款压低了头,镇上说新疆要捡棉花的工人,才开始出去打工赚钱。
那些年父母东奔西跑也没赚到什么钱,近两年才去的沿海一带打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