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府门前停下时,天色还尚早。飘雪虽早已渐停,积雪却还未消融,府里依然是皑皑白雪一片。
凌潺手里握着采回的红梅,向江听雪的房间走去。
江听雪的房前并非一池清水,而是鹅卵石子小径交错的园子。园中绝大多数花木已枯,枯枝间挂着晶莹冰坠和松散白雪。小径白雪覆盖,还点缀着一些脚印。
凌潺站于门前,动手轻敲了几下房门。开门的是江听雪的贴身丫鬟小鹂。
凌潺见她出来,问道:“雪姐姐回来了吗?”
“回二小姐,大小姐还未回。二小姐还是进屋等吧。”小鹂让出道来。
凌潺猜测江听雪估计又去听了,将红梅递给了小鹂:“不了。我是来给雪姐姐送梅花的,你找个花瓶将它插上,我先走了。”
晚上江听雪回来没多久就去了凌潺那,进门便是一副笑得贼兮兮的样子:“今天玩得可开心?”
一瓶红梅摆于案几,凌潺撑着脑袋盯着那嫩黄的花蕊,听见江听雪的声音才将身子坐直了,回答道:“开心。我给你的红梅你可看见了?”
“当然看见了,我很喜欢。我那个木头表哥终于向你表明心意了?”江听雪与凌潺坐的很近,似是询问,又像陈述。
“你怎会知他会在今天说这些?”凌潺对她的未卜先知表示疑惑。
江听雪毫不掩饰的说:“他就一木头,别人不提点他,估计他会一辈子藏着掖着呢。”
凌潺双眼睁大了些:“所以说,是你叫他这样做的?”
江听雪抠着指甲:“我也只是添了把火。”
“你对他说什么了?”凌潺对这把火有了丝好奇。
江听雪捂嘴笑道:“这把火是不是很管用?我就与他说,我要以江府的名义发帖子出去,为你挑选夫婿。他知道我任何事都是说道做到的,一时急了,竟还威胁我来。我可是从不怕他的,甚至还激了他两下。”
凌潺有点无语:“雪姐姐你怎么能这样做呢?你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吗?”
“鸭子?他不是鸭子,他是木头。如果别人不帮帮他,估计再好的姑娘都会跑掉的。况且你们两个都不愿将心思说与对方,我看着就着急。”江听雪对于这个红娘当的自我感觉不错。
江听雪最终还是戳破了凌潺与陆景行之间那道无形的屏障,也使凌潺敞开了自己从小关闭的心。半晌,凌潺问道:“下午你又去听了?”
“我也就这点爱好,可是这点爱好都差点被父亲给抹杀了,哎。我的江湖侠女梦最终只会成为一个梦了。”江听雪很郁闷,语气带着失落。
凌潺不知怎样安慰,最后说道:“明天我陪你一起去,如何?我也想多了解了解江湖事。”
江听雪眼睛一亮:“好呀。”前一秒还一脸的郁闷,后一秒又喜笑颜开了,这便是江听雪。凌潺觉得能与这样的女子做姐妹,可谓是一件幸事,此生足矣。
江听雪抱住了凌潺的胳膊,脸凑了过来:“你给我说说,他在钱塘湖都给你说了些什么?”
以前的凌潺不喜与人有肢体接触,可如今的凌潺却不一样了。江听雪抱着她的胳膊,她感觉心是暖融融的。“你想听?”凌潺偏了偏头。
“嗯,你说吧。”江听雪此时趣味正浓。
“那我说了,……”梅香阵阵,炭盆前的两人窃窃私语,直到很晚。
第二日午后,积雪开始逐渐消融,雪水顺着黛瓦房檐流下,形成无数道明亮的水帘,就如同下雨了一般。
凌潺与江听雪披着厚厚的披风已走出了府门,寒风呼啸却未能挡住两人的去路,融雪雾雨间仿佛寒气又增多了不少。陆景行在两人后面跟着,目光始终未从凌潺清瘦的身上移开。
“我与小潺先去钱庄,晚一点再去听。你就自己先去逛逛,城里新开了家茶楼,你可以去品品,晚点去接我们。”钱庄就在前面,江听雪转身,对陆景行说道,她知道陆景行不喜这样的热闹。
“那好。”陆景行说完后,三人在这分开。
当江听雪将钱庄的事处理完,到酒楼时那个说先生已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
酒楼里的小二已对江听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见她进来,直接将她迎去了老位置,糕点茶水早已摆上了案几。
江听雪一听起来,心就跟着故事飞去了九霄云外,有时一激动还会拍两下案几。凌潺对于她这样的反应早已不感到奇怪,陪她一起津津有味的听着。
然而不远处,一个一身黑衣头编细辫的年轻男子早已关注她们两人多时,从进楼到现在,已听了半个时辰,他一直不动声色的盯着。最终,男子起身绕过回廊朝她们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