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秋韵下马车不久,春彩便醒过来了,正将被褥叠好收进格子里,见夫人撂开帘子进来,忙迎了上去。
“夫人。”
阮秋韵正将绣花鞋褪去,露出里头白色的罗袜,见小姑娘眸光泛亮地盯着自己,唇角扬起柔和的笑,“格子里还放着一些吃食,你先用一些。”
妇人身上还披着斗篷,带着白色毛绒毛边的兜帽将玉白的脸衬地格外莹润白皙,眸色清亮,声音更是柔和地如同一湖春水,春彩有些不自在地将脸垂下,脸蛋红扑扑的,小声应了声是。
车厢里还算暖和,阮秋韵将肩上的斗篷放了下来,正想将斗篷叠好放起来,却被春彩接了过去,殷勤地叠了起来。
妇人无奈地笑了笑,只好来到格子旁,将一些零嘴取了出来,一一摆放在碟子上。
春菜将斗篷叠好放了起来,转过身便看到放着零嘴的碟子,小姑娘的唇角翘起,又小声道了句谢谢夫人。
路途遥远,其中大半时日俱是要待在车上度过,未免无聊,阮秋韵在收拾行囊时,还特意多带了几本。
叩叩叩
手里的还未翻页,马车门响起了敲击声,紧接着随之而来的便是一个男声,“阮夫人。”
是褚先生的声音。
妇人怔了一下,而后来到车门处将车门打开,“褚先生。”
马车里的烧着炭,车门打开后,暖意争先恐后地自马车里涌出,妇人手背还搭在马车门上,暖阳从外映入,白的有些晃眼。
车厢低矮,妇人双腿合拢叠坐着,罗群素色,被白色罗袜包裹的足尖朝着里侧交叠着,隐隐约约地藏在素色罗裙内。
褚峻立于马车左侧,一手上捧着颜色红艳的果子,温和有礼。待马车门被打开后,深邃的眸光很快便落在妇人身上,“阮夫人早。”
阮秋韵眼眸喊含笑,也轻声道了句早,“褚先生这是才从山里回来?”
褚峻颔首,将捧着野果的手往上抬,“冬日里山间常有野果,虽比不得荔枝蒲陶甘甜,却也是别有滋味,阮夫人尝尝。”
男人行军打仗的手有些粗糙,看着风霜尽显,嫩生生的野果被置于掌心,饱满红艳……莫名给人一种猛虎细嗅蔷薇之感。
置于马车里,妇人的距离地面还是有些距离的,可鲜嫩红亮的果子被男人高高地捧起,却是伸手可及了。
阮秋韵犹豫了一下,搭在车门处的手离开了车门,覆于男人的掌心,指尖小心翼翼地将一簇簇的红果子拿了起来。
妇人的举动又轻又缓,可即便再怎么小心翼翼,却也依旧无法避免自己的指尖同对方的掌心相触碰。
指尖置于一抹晨光下,看着如同冰雪般剔透,实则却是清软里带着温热,已经握惯了刀枪剑戟的手心泛起轻微痒意,褚峻眸色渐深,笑容却依旧不变。
男人掌心的野果不算太多,一簇簇地还带着枝杆,阮秋韵只拿了其中一簇,红色的果子落入白皙的掌心,更是格外地艳,妇人眼眸弯了弯,道了声谢,“多谢褚先生。”
将手垂下背于身后,手指将野果握紧,褚峻勾起一抹爽朗的笑,“今日想必就能到达下一个城镇了,外面天冷,夫人且先回马车吧。”
马车车门被打开了半扇,妇人虽衣着保暖,却并没有披上遮挡寒风的斗篷,凛冽寒风刮过,必定是冷的。
阮秋韵捧着野果,垂首含笑应下,正要收回眸光,却很快注意到男人腰间的那抹碧色。
这颜色怎么看着,那么像她方才给林轩小先生那个装着零嘴的荷包的颜色……
循着妇人的视线,褚峻垂眸看了眼怀里的碧色荷包,只笑着解释道,“这是方才从林轩那得来的,褚某糙人一个,如今倒是想着学着那些人附庸风雅一番了。”
男人自嘲着,又伸手将荷包取了下来,握在掌心里,“夫人可是觉得难看。”
荷包其实就是很普通的荷包,还是当时在柳镇买干枣时,铺子里的伙计送的。因着不算过于私人的物件,阮秋韵便拿来装着零嘴带在身上。
阮秋韵闻言,不由地又再次仔细端详了片刻,认真摇了摇头,“自然不会难看,很衬褚先生。”
妇人神色认真,并没有敷衍的姿态。褚先生身量高大,又常着深色的衣袍,荷包虽不艳,可落在对方身上,却是一抹难得的亮色,看着的确不难看。
只是……总归是自己送出去的荷包,这样被戴在腰侧……目光又重新落在那枚碧色荷包上,阮秋韵心头有些怪异。
自从离婚后,她就带着外甥女一人过日子,又因为职业的原因,平日里面对的也大多是些孩子,所以在某些方面,确是算得上迟钝。
虽觉得有些怪异,却品不出男人举止里的狎昵放肆的暗窥,只以为对方也许真的十分喜欢这个小小的碧色荷包。
而褚峻似没看出妇人的不自在,狭长的眸子微眯,随手又将荷包系回了腰间,拇指还在荷包的织绣上摩擦了几下,轻笑,“既然阮夫人这般说,那褚某倒也不怕旁人笑话了。”
盛京的积雪逐渐化开,天也变得更加冷了。禁足已经过去,这每日的晨昏定省也是已经恢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