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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剑12

五月,夜。通往神都的官道上,一辆马车在漆黑的夜色中飞驰。车厢内的何云连声催促车夫:“快!快走!再快点儿!”马车呼啸着驶过田野,向神都奔去。 夜色笼罩着寂静的长安城,偶尔传来一两声犬吠。静夜中,几条黑影飞快地掠过街道奔至宣阳坊,最终蹲守在一处宅邸的屋顶上,越过山墙一眼望去便可纵观整个慕容府。另一头,崇化坊何宅内,几个黑衣人纵身飞起跃墙而进,悄无声地奔向何府房。 “咔”,静寂中传来一声轻响,一柄短刀缓缓从门缝内插了进来,轻轻一撬,门闩立即抬了起来,“砰”的一声,门开了,黑衣人闪身而入,伸手接住了将要落地的门闩,动作干净利落。 月光如水,透过窗棂洒进屋内,房内放着十几口大木箱。为首的黑衣人打了个手势,身后几人随即分成两拨,挨个撬开木箱检查。 还不等黑衣人开箱查验,就外面被一阵尖锐的呼叫声打断。警惕的两个黑衣人闻声回头,身旁的木箱砰的一声打开,两个仆役从箱子里跳出来,双手一扬,两包石灰在黑衣人的脸上开了花,屋内登时一片白雾,黑衣人一声惨叫,双手捂住了脸。随即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又有几名仆役手持木棍从房门外飞奔而入,照着箱旁的两个黑衣人的脑袋狠狠砸下,“乒乓”两声,二人重重地摔倒在地。 为首的仆役发令:“把这几个小子捆起来,塞进木箱里。”话音刚落,一装死的黑衣人暗中摸向门口正准备掏出胸口的信号弹求救,被察觉的锦衣人一针毙命。若是此刻君染在场,定能一眼认出那锦衣人正是阙三! 一阵急促的马蹄和车轮碾地声划破了深夜的宁静,马车飞奔至慕容府后门,车夫猛勒缰绳,驾辕马一声长嘶,停在了府门前。车夫跳下车来,放好脚踏,对车内道:“主人,到地儿了。” 何云紧蹙着眉头下了车,抻着嗓子低声嘱咐,“你仔细些回府,莫惊扰旁人。”说罢环顾了一圈见四下无人这才摸着慕容府的后门溜了进去。 门房神色紧张地快步奔进二堂,慕容雪早已在此等候了。“东家,何管事来了。” 慕容雪冲门房摆了摆手,门房得了令,外头的何云这才进来。 屋内,何云刚准备开口,就被慕容雪一个手势打住,“你们去门口守着,不准任何人靠近。”几个锦衣人得了令,退出门立在门口,屋内只余下何云二人。 “东家,跟踪到长安县的人已经处理干净了。何府的那批要不要也…?”何云比了个抹脖的动作。慕容雪微微侧了头,“要是京兆尹那边注意到岂不是功亏一篑?” 何云也知道现在不宜打草惊蛇,可是再晚就来不及了,“这批货得赶紧运出城外,否则要出大乱子。” 慕容雪沉思了阵,“这样,你联系几家信得过的镖局先送一批货出城,其他的立刻转移。现在城关查得严,别引人注意。”何云点点头,“我这就去办!” 何云刚转身准备离开,“等等,你找几个信得过去,不要亲自出手。” “过几天你去接个人,小心安置,莫叫人暴露了。”何云一愣,点了点头。 韩府。 “少主,刚传来的消息,何府那批探子已经被处理了,我们要不要跟西边尽快联络?” “联络什么?”韩菱纳闷道:“不良人现在正盯着何府,你难道要让我们也深陷其中么?” “属下多嘴。” 韩菱扯了扯嘴角,不屑道:“你急什么?这轮不到我们操心,有的是人比我们急!”韩菱看向浅雪,“京兆府那头都打点好了么?” “是,人都已经安排进去了。”韩菱随口吩咐,“你多留意些,叫他们不要轻举妄动,暂时不要暴露。” 十月,顺王平定西南叛乱,凯旋而归,大军班师回朝,朱雀大街旌杆林立,旗幡飘扬,鼓乐之声震天动地。羽林军、左卫大军军容整肃,徐徐开来。为首的是岭南道行军大将军乌榕,身后跟着的三人分别是左羽林军大将军汤娪、左卫大将军柴绍和羽林军中郎将程昂。其后四人是骑都尉林广、右千牛卫备身霍昉、折冲校尉高兖和卫芸。再之后便是浩浩荡荡的禁军。 宣政殿,乌榕高声道:“臣岭南道行军大将军乌榕,率麾下大将左羽林军大将军汤娪、左卫大将军柴绍、羽林军中郎将程昂,向吾皇恭献大捷!万岁,万岁,万万岁!”四人跪倒叩下头去,其余大臣也跪倒山呼万岁。声音响彻在宣政殿,经久不息。 宣政殿的高呼声传至紫宸殿后殿,惊动了正在君染怀中熟睡的弘祯。四个月大的婴孩的啼哭之声一点也不比前殿的山呼声小,双方声音倒是此起彼伏相互呼应。君染在青竹的伺候下坐起身来,轻手轻脚地抱起弘祯拍打他的背部轻声哄他入睡。 君染

嘴角噙着笑,小家伙四个月里一日一个样儿,平日里嗜睡得很,只饿了尿了才哼哼唧唧,倒是乖巧得很。 青竹看弘祯一直啜泣着,脑袋还不自觉地往君染胸口凑,了然道:“公子,小殿下怕是又饿了。”不待君染开口赶人,青竹便自觉放下帷帐,掩下内里风光。 这头弘祯刚吃饱喝足正待入睡时,乌棠下了早朝回来了。乌棠换过外衫就打了帘子入内,就见小家伙吐出□□砸吧砸吧准备再次入睡,乌棠还没移开眼君染就已经整理好了衣衫,半侧着身放下弘祯继续睡。见君染没理她,乌棠倒也不气恼,自顾自地退下鞋挨着君染躺在床上。 乌棠一只手枕着脑袋,眼睛落在君染身上一刻不移,另一只手还试探地扯着人半散开的衣角,活脱脱的登徒子行径。 “莫闹,他刚睡下。”君染嗔怒地拍开作乱的手,“昨夜你也没睡好,休息会儿吧。”乌棠听罢倒是拿起了乔,指了指自己的衣服,“凤后乃朕夫郎,缘何不近前伺候?” 君染睨了她一眼,二话不说抬手给她褪下外衫粗鲁地扔在床头一角。乌棠拉着君染躺在榻上,忍不住感慨道:“夫郎这手法倒是越发熟练了。” “别闹,歇会儿。”君染确实累的慌,带孩子可不是一件轻松的活计,别看他只是给小家伙喂喂奶哄他入睡,一点儿不比他头脑风暴投入的精力小。君染昏昏欲睡,躺着还要时不时留意孩子的动静,叫乌棠好一阵呷醋。 乌棠窝在君染怀里,手摩挲着君染的小腹。这里似乎成了君染的禁区,他从来不让乌棠触碰。他的腹部有一道可怖的疤痕,还有错综复杂的如嵌在皮肤里的深色纹路,如果乌棠生活在现代她就知道这叫‘妊娠纹’。 乌棠的指腹覆在在疤痕上,这里的男儿但凡生育过都会留下这道疤痕,这是他们作为孕夫的印记。可是君染很不喜欢这道疤。 但乌棠却喜欢得不得了。“阿染,你知道么,从前我一直不相信你是真心愿意同我在一起的。”直到现在,她信了。乌棠指尖摩挲着疤痕,从一头到另一头,仿佛这是一条她与君染走过的路。 君染闭着眼仿佛睡着了。 也不管君染听没听到,乌棠望着他的睡颜自顾自地说起来:“我与乌榕自幼不合,她若是高兴了,那我必然高兴不起来,所以她喜欢的东西我便都通通抢过来,好叫她也尝尝失去的滋味。我一早就知道乌榕与你相情相悦,可是我却偏偏不会叫她如意。” “所以我,点了你做我的太女郎。” 君染攥紧了拳头,指尖的刺痛仿佛被针扎神经了一般,他倏地痛醒了。 乌棠叹了口气,颇有些玩味地感慨:“可是我万万没想到,你会找我退婚。” 君染闭着眼装睡,听乌棠继续道:“那日我诈你说君染曾大闹东宫,你信了。”乌棠蓦地笑了,“他一无功名二无诰命,怎么可能随便进宫还在东宫大闹?可是这样拙劣的漏洞百出的推辞之言,你却当了真。” 乌棠察觉到君染的小动作,俯身贴在他耳边小声道:“那时候,我就知道你不是他。”君染紧攥的手忽然松动了一瞬,可就那一瞬,乌棠的手指见缝插针般地插进君染的五指中,强势地不容他逃脱。 “你母亲曾为我赴汤蹈火,助我良多,按说我理应善待她的子嗣,可是,她的子嗣却喜欢上了我的敌人。那时候我分不清我对你究竟是愧疚多一点,还是报复乌榕的快感多一点。”君染有些生气,连呼吸都重了不少。乌棠贴着君染的颈,腾出一手来折腾男人的喉结,“我假借失踪之名藏于暗处听闻你拒绝乌榕求亲时,我为你的所作所为感到万分高兴。那时候,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究竟在欢喜什么……” “在云中府,你又帮了我一次。”乌棠忽地抬起头,“阿染,你那时候为什么帮我?”君染死死地闭着眼睛,试图以此逃脱乌棠的追问。 而乌棠似乎不需要听君染的回答,又开始自说自话起来,“你出现在云中府,起先我的确十分惊喜,可我后来转念一想,你定是她们派来的细作来打探我的底细,果不其然她们早就设下陷阱逼我自投罗网,而你,就是那枚诱饵。” 乌棠恶狠狠地咬了一口君染的唇,“阿染,你助纣为虐,可知错了?”君染这回睁开了眼,和乌棠对视起来,“我没有。” “没有?”乌棠惊诧,她把君染的唇色揉成绛红,威胁道:“染郎,知错不改为妻可是要惩罚你的。” 君染愣愣地望着乌棠,面对他那过于纯稚的眼神乌棠似乎有些开不了口,随即她覆上他的眼,隔绝了那道目光。“阿染,我也是人,我并不是万能的。坠崖那次,我的确是被逼的有些走投无路了。可我唯独没想到,你……你又救了我一次。”乌棠轻轻啄了啄他的唇,取笑他,“你真傻。” “你是我见过的这世上最傻最傻的人。”乌棠说着说着

忽然笑了起来,“可是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傻瓜。”君染的睫毛很长,羽毛一般的扫过乌棠的掌心,附带着些许湿润的水汽。 “我觉得那时候我是被喜悦冲昏了头。你虽然傻却又很聪明,定是你使了苦肉计接着将计就计留在我身边,先博取我的信任,然后伺机行动与他们里应外合,杀我个措手不及。又或者……”还没等乌棠说完,君染就一把扯开她覆在眼上的手,“然后呢?” “然后我将你安置在云府,派云初云雨监视你,冷待你数日,再安排人带你离开,看看你会不会真的离开我。”冷着一张脸的君染听乌棠继续说道,“那时的你没有离开,我高兴之余又觉得害怕,因为总有一天你是要离开我的。” “所以我暗中操作了一番让慕容宣带你回京,只要你人在京中就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乌棠垂下眼皮,神情忽然有些落寞,“既然你并非君染,你莫名其妙的来是不是也会莫名其妙的走?还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可是你走了,那我怎么办呢?” 乌棠坐起身来,双手捧着君染的手,声音有些沙哑,“你别走好么?别离开我……” “我不走,我不离开。”君染觉得自己的咽喉有些肿痛,他重复了一遍,“乌棠,我不走。” “骗子。”乌棠固执己见,“要是你真的走了,我去哪儿找你?” “要是我真的离开了你,我来找你。” 乌棠撕咬了君染的唇瓣一番,发泄似的,“阿染,你是不是一罐蜜?要是我每天都只吃一口,是不是就可以吃很久很久,要是我一次都吃完了,是不是以后就再也没有蜜吃了?” 不等君染回答,乌棠又自言自语起来,“新婚那夜,我说我不喜欢与你同房,那是骗你的。你那么好,我怎么会不喜欢呢?我只是,我只是害怕,我害怕你会离开,害怕你不爱我……”乌棠盯着君染,认真地问他:“还是说,你就是在骗我?其实你根本就不喜欢我,你只是喜欢我的权势。” 此时的乌棠宛若魔怔一般,陷入自己的回忆中,“如果你喜欢我的权势,我便给你权势。我设计出刺杀一案,装作昏迷不省人事,你得了权为什么不开心呢?我给君幽实权,让她掌控陇右,可是你为什么还不开心呢?我原以为用权势拴住你,你会欢喜的……” “够了,别说了。”君染无奈地打断她,“你除了有权有势,还有什么呢?你若是生在平民之家,你一无所有。你既不会洗衣,也不会做饭,还不能养家糊口……可是这些我都会,我能养活你。我看中的是你这个人,你明白吗?” “你应该庆幸你遇到的人是我,除了我谁会喜欢一个神经病?谁会爱上一个疯子?!” 乌棠腻腻歪歪地靠在君染怀里,非要刨根问底,“为什么?阿染,你这么好,为什么喜欢我?” “因为我们同病相怜都是可怜虫,但是你比我还可怜,我可怜你行不行?” “只有可怜吗?”乌棠觉得不满意,“我要你喜欢我,不,我要你爱我。”乌棠得寸进尺想从旁处验证点什么,男人疤痕之下的茂盛又柔软的草丛里卧着一条嗜睡的龙,君染口口声声说爱乌棠,可它却一点反应也无。乌棠仿佛捉住了君染的把柄,一顿冷嘲热讽:“染郎口是心非的本事倒是越发纯熟了,险些朕都要被你花言巧语骗了过去。” “你别闹了,孩子还在……”乌棠厚颜无耻之行径令人发指,君染措手不及只糊涂地跟着乌棠沉沦。君染认可乌棠方才说的那番话,他的确是挺傻的,乌棠凭着几句半真半假的坦白就骗得他城池尽失。敌人犒赏三军却还要对他严刑拷打,“染郎偏心,我在你身体里的时间还没他呆的时间长,你为何就不能多疼疼我?” 君染无话可说,乌棠白日宣淫倒也罢了,还说出这等厚颜无耻之言,他无法,只得封住那人的嘴别叫她再说些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 临近年关,慕容商行运往西北的商货次数越来越频繁了。 三月前,京兆尹接到一封匿名举报声称长安县有人私藏甲胄,京兆尹慎重起见派人前往查察却一无所获。 因京兆府突袭一事,慕容商行行事越发谨慎。 深夜,慕容雪走进慕容府祠堂,阙五阙六守在门外。室内慕容雪按下暗格后,只听‘吱吖’一声,严丝合缝的石墙上便显现出一道暗门。 狭窄的走道上点着几盏长明灯,慕容雪带着阙三缓缓向前走着。过了几道弯,前面便出现了一扇小门,慕容雪伸手轻轻一推,门“吱嘎”一声打开,二人慢慢地走了进去。待她们从一面影壁后转出来时,二人便已经处身在伏龙寺的偏殿之中了。殿中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响。 早已等候在大殿中的何云赶忙迎上前来,急促地问道:“东家,怎么样了?”佛像一侧的阴影里还有一人,只静静地立在那处。那人闻声转过身来:是费清!

慕容雪盯着费清看了一会儿,显然她对于费清并不那么信任,“此番京兆尹出马,日后你我行事可要再小心些,莫漏了马脚。” 何云深以为然:“不论如何这批货得尽快出城,否则迟早会被那批鹰犬嗅到的。”何云指的是魏昶所率的那批不良人,现在行事俨然一副皇帝鹰犬的做派,令人不齿。 费清突然开口:“十日后丰邑坊胡家会往悲田院运送一批棺椁,你们可以提前打点。另外居住在西市祆祠的胡人胡商也不少,必要时候可以利用一番。” 何云点点头,觉得此法可行。 可计划赶不上变化,那头京兆尹将甲胄一事上呈朝廷,皇帝命右金吾卫中郎将柏语查察此事。故此,皇城的守备越发森严,柏语下令封锁城门,凡往来商户有进无出。 得知消息后,慕容雪绕过费清秘令何云兵分两路,一路让人带着正常货物运往西北,另一头由她亲自护送秘密将货物转移。 这头乌榕回府后旧事重提,扎勒思量再三,决定进宫求见凤后。他是吐蕃献于中原和亲的王子,代表着吐蕃与中原世代友好。如果就这样送归,吐蕃颜面何存?他不能因自己的一己私欲置家国大义于不顾。 三日后,乌棠召顺王进宫。 紫宸殿,夙和和倬奚皆立在两侧,乌榕越过二人迈入大殿。屏风后的身影并非乌棠,而是君染。 “咯吱”一声,紫宸殿殿门紧闭,乌榕皱了皱眉,不知道皇帝又在耍什么把戏,难不成要给她冠上个调戏后妃的名头? 乌榕盯着君染,语气颇有些不耐烦:“不知凤后传召,有何指教?” 君染开门见山:“乌榕,有个秘密藏在我心中整整八年,我始终不敢公诸于众。可是你作为当事人之一,理应有权知晓此事。” 乌榕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挑起眉来,“怎么?莫非凤后今日召我入宫是要与我再续前缘?” 君染摇摇头,“我只是不确定是否应该告诉你。”慕容宣才是比乌榕更有资格知道真相的人,可是他不敢说。他既怕慕容宣受到伤害,又怕他因此怨恨他。 “凤后有话直说便是,何必扭捏至此?” “我并非真正的君染。” “什么?”乌榕愕然,什么叫他不是真正的君染?难不成一个大活人还能有假?“你把话说清楚,这是什么意思?” “我方才所说绝无半句虚言,信不信由你。” 乌榕与君染对视,“你就不怕本王杀了你?若是我将这消息散布出去,你当如何?” 君染叹了一口气,“我告诉你实情是尊重你有知情权,但你若是以此威胁我,我也不会坐以待毙。” 乌榕捏着拳头,咬牙切齿呵斥:“那你现在告诉我这些做什么?” “对不起,我应该早些告诉你的。君染一直都很喜欢你,只是,此君染非彼君染。” ‘锃’的一声清响,一道寒光闪过,乌榕拔出剑对准了君染,“那你可真该死!真该死!” 紫宸殿大门缓缓打开,乌棠自外门逆光而来,千牛卫紧随其后。 乌棠冷声呵斥:“顺王好大的胆子,竟然以下犯上,大逆不道!” 乌榕若无其事地收了剑,微笑道:“陛下说臣以下犯上,不知有何凭证?” 乌棠哼了一声,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就凭你手中的这把剑,就是大逆之罪!还要什么凭证?!真是狼子野心,罪不容诛!来人,将这反贼拿下!”身旁的千牛卫一拥而上,将乌榕按倒在地。 乌榕被强摁跪地,不屑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乌棠斜睨了乌榕一眼,高呵道:“来人!”一名千牛卫快步走上,乌棠道:“请顺王移驾。”千牛卫道:“顺王,请吧。” 乌榕被千牛卫架着离开紫宸殿,押回顺王府,禁足半年。 城关。柏语命人在城门仔细查察过往商队,在一胡人车队中查获巨量甲胄兵刃。金吾卫缴获大批甲胄之事在京都传的沸沸扬扬,传闻中查获的规模样式与何云转移之货物无异,何云深感不妙,唯恐货物暴露。 何云思量再三,还是觉得亲自去查验一番。于是趁夜骑马赶至伏龙寺,去看一看货物是否无恙。何云立在一颗古老的巨型怪松下,三长两短,轻轻敲了敲。树洞里裂开了一道门,隐隐透出一点灯火,何云闪身而入。殊不知在其身后,柏语等人正静静地注视着! 正待何云查验无误准备启程离开时,霎时间火光一片,何云一声惊叫,登时瘫倒在地。柏语率金吾卫将其人赃并获。 何云惊呆了,嘴唇颤抖着,“你,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如今人赃俱获,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柏语厉声责问:“说,你们要把这批货交给谁?” 何云闭上双眼,只字不提。 卫兵一声大喝;“说!” 何云长叹一声。 柏语道:“好啊,我即刻回朝,把你交给皇上,看她会怎么处置你!” 何云突然睁开双眼,浑身颤栗:“你、你要将我交给皇上?”柏语点点头:“不错。你知道她的手段,看看你会怎么样,分尸?寸截?还是活剐?!” 何云顿时吓得魂不附体,体如筛慷。她轻声道:“我、我不能说!说了会死……”说到这里,她突然停住,张着嘴愣愣地看着柏语。 柏语一声冷笑道:“既然如此,启程回宫,交旨!” 听罢,何云仍是一言不发,只是傻愣愣地望着柏语。柏语感到奇怪,她走近看了看,阴沉道:“她死了!” 何云的双眼呆呆地看向前方,纹丝不动。卫兵碰了碰何云,何云便重重地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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