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写的慢,尽力的让每个字都保持了一致的大小和整齐。
“事发至今,仍是夙夜难寐,匪贼杀人放火,劫质烧粮,骇人听闻,实为可恨!
至此,我方安心思索馆驿一事,心中疑窦丛生。
匪贼忽然明火执仗行事,我本疑心是张供奉串通贼人,要劫杀聆风,却又为何放她活过初六,使聆风得救?
此是其一。
其二,赵先生为何在佳县?当真是给聆风送衣裳?莫节度使对聆风事无巨细,怎么会忘记御寒的冬衣?
如此巧合,不得不疑,可馆驿一事,若是莫节度使所为,他如此大张旗鼓,所求的又是何物?
若是贼人自行劫掠,此事到此为止,不会再有后动。
若是贼人背后是张供奉指使,此事也到此为止,不会再有后动。
若是贼人背后是莫节度使,那么此事必定未完。
我只静观其变,其惑自解。”
他默然无声地搁下笔,希望就此风平浪静,再无波澜生起。
片刻后,他再次提笔:“未见聆风,不知她生的红疹是否好了。”
元章二十二年十月十五日,莫千澜从禾山县回了宽州。
济州的尾巴扫干净了,但是宽州还需他来上下的调和。
他先去了程府,对着程泰山低语片刻,程泰山本来在吃早饭,一听秋粮没有着落,当场立了起来,开始骂王知州:“这个混账!一天到晚只知道保自己,我早说了剿匪要剿干净,现在闹成这样,济州好不了,难道我们就能脱的了干系?王八蛋!”
程泰山骂完,扭头就问莫千澜:“听说你给士兵犒赏两万贯?”
莫千澜点头,程泰山立刻把他也骂上了:“你脑子让李一贴治坏了?两万贯!堡寨的兵不是你的人,拿了钱也不会把你当回事!”
莫千澜挨了骂,也不还嘴,心里还很高兴,有病似的想让程泰山再骂两句。
程泰山不骂了,一口气吞了三只肉包,气吞山河地灌了一碗粥,换上官袍,抖擞精神,让下人备轿:“去找王八蛋!”
王八蛋知州听闻程泰山的咆哮后,急赤白脸的来回踱步,恨不能把手伸进莫千澜的房里,再掏出来两万贯,补一补秋粮的损失。
他暗示、明示、旁敲侧击的想要莫千澜帮帮忙,然而莫千澜装聋作哑,一个子都不吐。
这大事一时半会无从解决,只能先从能解决的事情上谈起。
馆驿里死的赶考举子、运军都是宽州人,如今烧的尸骨无存,入土为安是不可能了,但是活着的人还要过下去,他们必须要抚恤。
这回莫千澜大发慈悲,愿意掏自己的腰包,出这笔抚恤银。
王知州心想:“早知道我就派厢军去救莫聆风,也挣个两万贯回来,把秋粮的窟窿堵上。”
程泰山心想:“败家子,嘚瑟,早晚败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