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严面色不快,走回去坐下:「你若坚持要拿自己的前程玩笑,攀扯陷害魏王,那我也只能如实上奏陛下。」
邬瑾道:「您怎知是攀扯,是诬陷,而不是事实如此?您未经查证,为何就急于替魏王开脱?难不成御史台已是魏王囊中之物?」
傅严咬牙切齿,两手紧攥成拳,强压下心中怒火:「今日问的是莫家一事,自然与魏王无关,我问你,你在横山挖掘虫卵时,是否否受到莫节度
使指使?」
邬瑾言简意赅:「没有。」
傅严看向不知所措的监察:「记上。」
监察大气不敢喘,重新提笔,悄然写。
傅严接着问道:「王景华指认,敕使秦方入宽州城时,是你告知王运生敕使到达堡寨,而后王运生才赶往堡寨,是不是小莫将军当时已经杀了秦敕使,所以你诱骗王运生赶去堡寨做替死鬼?」
邬瑾神情不变,并没有被揭穿的惊恐,也没有被污蔑的怒火,单是一笑:「王运生当时是知州,敕使到达宽州,却未先遣人告知知州迎接,说明是密旨,王运生明知是密旨,为何还要听我诱骗,赶往堡寨?」
他微微一笑:「是担心贪污军饷一事被察觉,还是心虚别的事,赶去处理?」
不等傅严发话,他紧接着道:「可元章二十八年,御史台参与王运生一案时,给出的卷宗却是王运生未曾贪污军饷,受贿不足三十万贯啊。」
「你!」
「究竟王运生为何赶去堡寨?若傅中丞能解我疑惑,我也会解傅中丞疑惑,我敢说实话,您敢吗?」
若有似无的一声轻笑,令傅严颜面荡然无存。
王运生一案,只要细细一想,便知背后勾连无数,有人出钱出力,保住了王运生和王家。
若是坐实邬瑾替莫家通风报信,邬瑾就有本事坐实王运生一案查而不实。
不光是这一件,御史台不管问邬瑾什么,他都会把御史台——以及魏王,拉下水去。
傅严再次起身,走到监察身边,让监察停笔,将写了一半的纸拿起来,投入到火盆中去,面无表情坐了回来。
他为官数载,知道进退,既然此时对付不了邬瑾,就先行放弃。
转而看向祁畅,他向后靠,从鼻孔里哼出两道粗气,不抱期望地道:「祁侍讲,你在莫府做奴仆多年,有没有察觉出莫府的不寻常之处?」
祁畅忽然被叫,吓得一抖,抬头时就见那佛像正冷冰冰盯着自己,炭盆和油灯都爆发出「毕剥」之声,他无端端心头一跳,突兀起身,跪倒在地:「中丞救命!」
傅严一点点坐正身体,诧异地看向祁畅,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弄错了人——原来分晓并不在邬瑾身上,而在这个不起眼、灰扑扑、畏畏缩缩的小小侍讲身上!
「谁要害你?」
「我、我身受天恩,不敢知而不言,有愧于陛下只怕……中丞救我!」
傅严扭头看一眼监察,见他踟蹰着不知该写不该写,便重重咳嗽一声,监察反应过来,连忙重新铺纸。
「说,我保你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