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黑皮说了——不抢女生。
苗靖眼神微慌,看了陈异两眼,抿住菱唇,不说话。
他穿她从没见过的衣服,黑色连帽衫和牛仔裤,仗着个子高,驼着背,就是无赖痞子相,下巴淡青,有几道刀片划过的细小伤口,一双眼睛虎视眈眈盯着她,眸光隐隐带着压迫性,又有股懒洋洋的无所谓。
苗靖揪着自己的校服下摆,秀眉微皱,嘴唇嗫嚅,纤细身形看着怯怯的,似乎怯得不敢出声。
陈异看她那副敢怒不敢言的神色,眉尖微挑,展开手里的折叠水果刀,擦拭刀上指痕,声线冷淡:“钱呢?让我搜身是不是?”
旁边一群人盯着,女同学们都战战兢兢看着苗靖,大气不敢出,苗靖瞥见冷银色刀刃,咽了咽喉咙,慢吞吞从兜里掏出一卷纸币,递到他面前。
“多少?”
“九十八……”
她住校不用买生活用品,用的都是陈礼彬单位发的福利,每周只有一百块的生活费,包括一日三餐,浴室开水房,具纸笔,剩下一点是零花钱,刚才花两块钱买了两串丸子,一串在她肚子里,一串被陈异吃了。
陈异点点头,收了钱,合拢水果刀,在她肩膀顶了下:“走。”
苗靖往前趔趄,被女同学扶住,拽着一溜烟跑了。
几个男生都大开眼界,张着嘴,疑惑发问:“异哥,不是说不敲女生,你咋下手了呢?还挑个最漂亮的小妹妹,一点都不怜香惜玉。”
“她不一样。”陈异无所谓的收回视线:“走走走,吃饭去,饿了一天了。”
宿舍的女生一块出去,只有苗靖被小混混打劫,女生们心有惴惴:“怎么办?要告诉老师吗?还是打个电话,跟家里说一声?”
苗靖垂头丧气坐在床沿,目光愣愣:“算了……”
告诉魏明珍,她怕陈礼彬又揍人,也怕陈异像小时候那样欺负她。
苗靖问宿舍同学借了三十块钱,饭卡还有二十块钱余额,一天十块钱的伙食费,凑合能撑过一周——偏偏晚自习还交了十五块的班费,扣去洗澡水票,不到三十块钱她要吃一礼拜。
她早晚都啃馒头,中午点一个素菜,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苗靖也觉得饿,每天学校都有课间运动操,一周还有两节体育课,操场跑两圈下来,她都觉得自己耳鸣腿软。
这么窘迫的现状,苗靖也不想让人看见,带着本英语做掩护,偷偷躲在花园长椅上吃馒头。
有石头突然飞来,砸在她手臂,而后滚至脚边,苗靖扭头找人,抢她生活费的混球蹲藏在后面树丛里,手里捏着烟,低头偷偷抽两口,烟雾喷吐,一双漆黑桀骜的眼睛藏在白雾里看不真切。
再低头看脚边,粉色纸团包着个小石块,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捡起一看,是一大张食堂的纸质饭票。
“不知道回家要钱?”他嗓音嘶哑干裂,却不难听,“人也能蠢到饿死?”
苗靖早习惯了他的语气,语气冷淡:“哪里来的?”
她把饭票展平,纸质饭票是窗口售卖的套餐票,一荤两素任选,一共有二十张。
“你抢的?”
陈异不屑切了一声:“老李给的……奖品。”
他也没说是什么奖,猛然抽了两口烟,把烟头埋进土里,踩两脚,转身走了。
苗靖撕下一小张饭票,趁着食堂还没打烊,去了食堂吃饭。
周末再回家,苗靖在家住了一晚,第二天吃过中饭,搁下饭碗:“我去学校了。”
魏明珍从钱包里掏出一张红票子给她,苗靖乖顺把钱收下,拖开椅子要走,身体又转回来,不经意问了句。
“妈,哥哥的生活费呢?”
还在吃饭的魏明珍和陈礼彬都愣了一下,停住筷子。
“怎么回事?”陈礼彬搁下酒杯,对着苗靖和颜悦色,“你哥怎么了?”
“没怎么,初三学习好忙,哥哥有好几个月都没回家,他生活费够吗?”苗靖声如蚊蚋,“他又长高了,裤子都短了一截。”
陈礼彬盯着苗靖看了会,温和笑了笑:“是么?他是很久没回来,你让他有空回家住两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