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传来的女人声音,程颂是如此熟悉。以至于时隔多年,念念不忘。
程颂猛地回头,正撞见那个送货女人与老板交谈完毕,准备转身离开。
四目相对,内心并无太多波澜。程颂的目力似乎又展现了一丝,从女人整个身形中,快速的计算比对,他认出了颜鸳。
颜鸳的秀目透露出无奈的尴尬,从程颂的脸上扫过,思考着如何打破尴尬。
避免尴尬最好的方法,就是离开。
今年今日,此等境况,无言以对,无颜以对。纵有千言万语,却道天凉好个秋。
走吧,趁着他不确定,赶紧离开。
颜鸳心里思量,脚步加快。却没想到,适才搬运海鲜进来,这店内一路上滴落不少水渍,她加速经过程颂位置,却脚下一滑,重心不稳,惊呼一声,向后倒下。
程颂又怎能不确定?即便不确定,眼见面前女子好像一只慌乱的小脏兔,也就更加确认了对方的身份。
没有第一时间开口点破,仅是因为对面还坐着吃面的母亲。眼见女子滑倒,程颂半起身,右腿急速跨出半步,探手揽住对方的腰身。
女子身前胶皮围裙上的一股腥味瞬间钻入鼻夹,程颂展了展鼻翼,将她扶起。
“谢谢你。”颜鸳特意将声线夹起来。
“还好么?”程颂打了个既高情商,又低情商的招呼。
六个字,你一句我一句,让吃面的程妈放下手中的筷子,抬头望向儿子。
“妈,你吃你的,我们认识,出去聊两句。”程颂松开搂着颜鸳腰身的手臂,对母亲说道。
二人并未走远,站在面馆门口,颜鸳摘下口罩。露出虽有岁月痕迹,却依然美丽,如今更显清减与苍白的脸庞。
程颂似乎不敢直视颜鸳,掏出一支烟,点。
深吸了一口,缓缓吐出,似乎想要用烟雾将深埋内心的回忆带出来。
程颂盯着自己吐出的烟雾气柱,缓缓开口:“你一个女孩子家,怎么干起了体力活?”
“仙女也要吃饭!”颜鸳的回答,让程颂出乎意料,记忆中这位悲情女孩,几时有过如此俏皮?
人总是要面子的,程颂于此情此景撞见颜鸳,还开门见山的点破社死话题,内心暗骂自己一句:这么多年官场白混了。
于是赶紧转换话题,抬起头,望向对面的医院大楼。回忆起当年在医院遇到颜鸳的一幕,开口道:“家里人还好么?”
“你这人不会说话就别说!我走啦!”颜鸳转身。
程颂一把拉住对方一握粗细的胳膊,颜鸳没有回头,但一丝悲苦的情绪沿着胳膊传导过来,让程颂猜了个大概。
“我爸爸在对面的i房。”这句不是苦情,而是倾诉。
“什么病?”颜鸳依旧没有回头。
“脑胶质瘤!”
同命相连之感,让颜鸳回头:“还有多久?”
“最多半年。”
颜鸳沉默半晌:“你拽疼我了。”
程颂赶忙松开拉着颜鸳胳膊的大手。讪讪一笑。
“家里管的严吧,你有我电话的,却从来没联络过我。”颜鸳语气里似乎有一丝埋怨。
“我们分开了。”程颂直言现状,顿了一下又补充道:“还没办手续。”
“怎么呢?小白脸不好当?”颜鸳闻言,美目弯成月牙,倘若仔细看去,却没有一丝戏谑嘲讽的成分,而是为了掩盖那一丝心疼。
此刻的颜鸳似乎与程颂记忆中有很大不同,具体却又说不出来。至少颜鸳是从未开过程颂玩笑的,那种往伤口上撒盐的事,似乎是林杏儿的作风。
“你觉得我是吃软饭的?”程颂盯着颜鸳的眼睛,也看出了一些滋味,顺着这个话题反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