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堂在宗门之中都有独属于自己的驻地,执法堂的驻地便在靠近内五峰的天罚峰,此峰有两座峰头,中间是悬崖峭壁,远远看去像是被从中一剑劈开。
据说远古之时有妖王逃窜至此,天罚降临,雷霆宛若铡刀从天而降,将那妖王斩杀于此山之上,竟连山峰都一分为二,此峰也因此而得名。
执法堂驻地在此,也有宗门法度如天威之意,警诫宗门弟子。
陆乘风跟着李谦一路上了天罚峰,等到了半山腰处没有再继续往上攀行,反倒是转入一处峡谷,抬头眺望两侧都是悬崖峭壁,有着瀑布从两畔滚滚而下,在这峡谷深处汇聚成了一方水潭。
在这水潭旁,有着一方茅草屋,茅草屋前有一位身着蓑衣的人影正在岸边垂钓。
此时阳光正好,瀑布从崖壁上滚滚而下,发出如同雷霆一般的轰鸣声,水浪飞溅,那人却在岸边动也不动,仿佛是睡着了一般。
李谦带着陆乘风到了那人近处,语气恭敬的抱拳行礼道:“师父,弟子已经将陆乘风师弟给带过来了。”
“弟子见过大长老。”陆乘风主动开口行礼。
那人却老神在在,语气有些慵懒的说道:“谦儿你退一下吧,让乘风这孩子陪我在此便是。”
李谦施礼后悄然退下。
大长老这才侧过头来看向陆乘风,那面容竟是无比年轻而俊美,恍若十七八岁的少年郎,只是一头银发垂肩,却更添了几分妖异。
陆乘风愣了愣,主要是没有想到执法堂的大长老竟会是这等模样。
“坐吧,孩子,你若不嫌弃,就随老夫在这瀑布寒潭中垂钓片刻如何?”大长老开口说话,声音温和,更没有丝毫老态。
“弟子遵命。”陆乘风也不客套,眼看旁边有一副备好的蓑衣,直接披在身上,而后席地而坐。
随手拿起摆在一旁的钓竿,看了看没有钩子,连鱼饵都没有,他也不理会,只将线甩到潭中,装模作样的钓起鱼来。
“哈哈哈,你这孩子倒是有趣。”大长老忍不住笑了起来,“难不成你以为我是在这里装样子吗?”
“说着说着大鱼就来了,让你看看我的收获。”
他一边说着,手掌微微一用劲,钓竿顿时被拉起,只见一头两尺多长,通体银白色鳞片,却偏偏生长着赤红色尾巴的大鱼被从潭水中掉了出来。
“寒鳞火尾鱼,哈哈,你今日有口福了。”大长老手中钓竿无比精准的一甩,那尾大鱼就精准地落在了他身旁的鱼篓里。
“这瀑布之下的潭水别有奇异,乃是天生的寒潭,据说上古之时有妖王在此陨落,其一根肋骨遗留在潭水深处,使得这从天而降的瀑布之水,落入潭中就变得冰凉无比。”
“这寒鳞火尾鱼的火尾据说就是得了那妖王精血的滋养,不仅别有一番滋味,对内功修行也有颇多好处,极其难得。”
陆乘风却是在对方说话时瞳孔陡然一缩,因为对方那鱼竿上同样没有吊钩,却有真气从丝线中透出,化作半透明的钩子。
这等匪夷所思的真气修为,简直令人瞠目结舌,斩出剑气和真气透体,这本就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境界。
更何况将真气操纵的如此精细入微,简直是夺天地造化之功,又怎能不令人惊叹?
陆乘风此时才知这位大长老竟是通过此种方式来修行,叹息一声道:“大长老功参造化,是弟子浅薄了。”
“哈哈,你这孩子倒是实诚。”大长老笑道:“不过我想你最好奇的应该是我为什么要寻你来此处吧?”
陆乘风坦然道:“弟子正有此疑问,还请长老明言。”
大长老依旧将鱼竿垂下,叹息一声道:“想来你如今也开始学《五行归元剑经》了吧,你却不知荀水镜和我拜在同一师门下,我二人皆是上代掌教之徒。”
“我在师尊座下排第二,他则是第五座次,说来你应该唤我一声师伯。”
陆乘风从善如流,直接叫一声师伯。
大长老语气复杂的说道:“五师弟他乃是天纵奇才,师父当年说他是千年以来资质最为妖孽的存在,定然能够带领我云苍剑派走向前所未有的巅峰。”
“也因此早早便定下少掌门之位,更是破例允许他研读只有掌门才能够参悟的大五行灭绝神光剑剑谱。”
“师弟他也不负师尊厚望,年纪轻轻已是剑意通天,距离天人之道不过只有半步之遥,更是自创绝学《五行归元剑经》。”
“若能以五行归元剑经奠基,便可使得这晦涩难懂的大五行灭绝神光剑参悟起来更加容易。”
“只可惜……”
陆乘风沉默不语,他知道关于荀水镜之死必然有着重重内幕,不知道会有多少人牵扯其中,此时更不会开口。
大长老继续说着:“当年荀师弟忽然出事,其行踪被泄露,遭到其他门派高手的围杀,等师父赶去之时,师弟他已经力战而亡。”
“要知道师弟当初已然剑意通天,又参悟大五行灭绝神光剑剑谱,足以横行天下,可当初参与围杀之人,却无不是各门各派镇压底蕴的老古董,都是隐藏的江湖巨擘。”
“甚至有些人世人都以为死了,却忽然出现在了围杀之中。”
“当日一战杀的风云变色,二十三位参与围杀的绝世高手中有整整二十位当场毙命,只余三人仓皇而逃,其中一人逃走后,没过多久也因伤重不治而亡。”
陆乘风只听此言就知当日这一战是何等的惊心动魄,参与到这次围杀的无不是江湖各门各派的绝世高人,可最终的下场却是如此的惨烈。
“这很显然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陷阱,敌人早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就等着师弟他自投罗网。”大长老语气冰冷的说道:“门中若是没有内奸,是绝对做不到这一步的。”
“只可惜当初师弟陨落,门中乱成一团,更有数位长老在这场风波中丧生,师尊为了平息门中混乱和动荡,强行压下了此事。”
“以至于到了如今,荀水镜这个名字都已经成为了禁忌,再也少有门人弟子得知。”
说到这里他微微一顿,冷笑道:“但我却不甘心,这么多年一直在暗中调查此事,敌人虽然狡猾,却也不可能没有任何的蛛丝马迹。”
“我早已经对凶手有所猜测,只是一直没有寻到切实的证据,只能看着凶手逍遥法外。”
“就如同你一般,便是杀了萧岐,只要没有铁证,旁人又能如何?执法堂又能如何?”
陆乘风心头巨震,掀起了惊涛骇浪,可面上依旧能够维持平静,倘若只是萧岐之事,绝不可能惊动执法堂大长老见他。
他已然料定,对方见自己的目的,绝不单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