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家儿孙们的上门质问让傅新维气倒了,身子骨一向硬朗的他足足在床上躺了一周才勉强起得了身。因惦记着战友们的消亡,傅新维才感觉好些就忙不迭让傅楠香联系白少华,打算尽快办一场仪式将他们送走。
白少华慎重地翻看黄历,占卜问过吉凶,这才把仪式的日子定了下来。由于上次在傅家大宅闹得不愉快,凛夜和白夜决定现身陪同前往。与白少华一同坐在后排的白梦瑶随手翻了翻手机上的黄历APP,不由得笑出来。“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宜结婚,忌嫁娶,莫不是我下了个假黄历?”
白少华笑道:“现在我们说的结婚和嫁娶是同一回事,以前可不是。结婚指的是三六礼下聘订亲,嫁娶才是大婚,意义上是不同的。”
“是这样啊。”白梦瑶嘴边的笑意渐渐褪去,收起手机望向车窗外,良久才幽叹一声:“说来我也算是亲身经历过的,竟也不知道这些。”
“主子?”副驾座的白夜转头担忧地看着她,凛夜也以余光从后视镜中关注着她。
“瑶瑶,既然放不下就不要勉强自己去遗忘。”白少华握住白梦瑶的手:“姑姑也是过来人,知道这种感觉是什么滋味。爱一个人不是罪,思念某人也是你的权利,为什么要强行让自己扮演出潇洒的样子?或许在外人面前你要装出强大的一面来保护自己,但我们是骨肉至亲,在血溶于水的亲人面前不必这样的。但凡人都有心累脆弱的时候,亲人互相关心是天经地义的事,你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反而更让我们担心,你懂吗?”
面对白少华诚挚的眼神,白梦瑶苦笑着反握住她的手:“姑,我只是感叹,两世为人的我到头来竟然还是个盲,真是愧对父老乡亲。”
“术业有专攻,你才刚入行,慢慢来吧!”
姑侄俩正说着,凛夜已经把车开到傅家大宅前了。傅楠香出门相迎,引着他们来到大宅后面一个半露天式的太阳房。太阳房中央的小圆桌后,傅新维坐在轮椅上,腿上披着一条薄毯,虽然脸色不怎么红润但看起来还算精神,见到白少华等人来了笑着请她们落座。管家送上热茶便退到太阳房外守着,白夜和凛夜在白家姑侄身后几步之外的地方站定,坐下的四人寒暄了一番,很快便进入了正题。
“白大师,白小姐,麻烦你们百忙之中走这一趟。我年纪大了,很多事都由不得我做主,所以想趁精神尚好把两位战友送走,千万不要让他们魂飞魄散啊!”傅新维欷歔地说着,落寞的神色不由自主地显露出来。
白梦瑶得体笑道:“傅老先生的日子还长着呢,只不过这两位朋友确实是不适宜再等下去了。傅老先生,你准备好了吗?”
傅新维看上去有些紧张:“我需要做什么准备?为什么先前没有听说?现在准备还来得及吗?”
“傅老先生,您别紧张。”白少华忙安抚道:“您不需特别准备什么,瑶瑶的意思是您做好跟战友道别的心理准备了吗?”
“别离这回事总是让人猝不及防,哪有什么准备不准备的,想当年他们牺牲时也是这样。”傅新维幽幽叹息:“虽然不舍,但只要对他们好,我还是要道别的。白小姐,他们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白梦瑶望向傅新维身后,一会儿才说:“他们让您多保重,来世再做好兄弟。”
“好,好……你们也是,不用担心我了,一路好走。”
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傅新维示意白梦瑶可以开始仪式。在确认刘通全和章保刚都准备好了后,白梦瑶柔声引导他们归于冥界。傅新维聚精会神地看着,突然一道白光晃过,他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仿佛有什么相伴已久的物件或人就在这一瞬间消失,再也寻不回来的那种感觉。“白小姐,他们……已经走了吗?”
白梦瑶看着那道光透过太阳房的玻璃窗远去,答道:“是的,他们已经回归轮回。”
“那就好。”傅新维也怔怔地望向天际,不知在想着什么。
几人不好打扰,沉默了许久,傅楠香才试探着唤了声“爷爷”。傅新维回神,勉强笑道:“瞧我这记性……白大师,白小姐,谢谢你们。”
“傅老先生哪里话,这也是我们修道之人的本分,现在尘埃落定,傅老先生尽可安心养病。”白少华桌底下捏了捏白梦瑶的手:“我瞧着傅老先生精神也不大好,还是早点回屋休息吧,我们就不多叨扰了。”
“我明白二位的意思,上次是我的儿孙们失礼了,还望两位不要放在心上。囡囡,你把支票给白大师吧!”
白少华忙道:“傅老先生,我们并非此意。上次您已经付过钱了,钱也捐过了,实在没有必要再给我们。”
傅新维没有答话,只示意傅楠香一定要把支票给她们。白梦瑶见推辞不过,便按下还欲争辩的白少华。“姑姑,既然傅老先生坚持,我们也不好拒人于千里之外。这样吧,这笔钱我们暂且收下,以后有机会拿来帮助有缘人,你们说这样好不好?”
“既是给你们的酬劳,那两位随意吧!”傅新维看上去有些疲惫了,唤了管家来将他带回屋内。“不好意思,我身体有些疲累,要先回去休息了。囡囡,你代爷爷好好招待白大师和白小姐吧!”
“我知道了,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