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阴云密布,街上的行人纷纷的拿出雨伞来抵挡着冬日的冷雨,还有十多天就到了新年,街上又重新布置起节日的彩带,这场冷雨让正在挂在广告牌的工人都跑到一家店前躲着雨。
“哎。。这个雨下的,也不知道今天能不能挂完”其中一个师傅叹着气,他还等着今天结完工资赶紧回家,春运那个可怕的名词在新年前夕都在反复出现,他那个刚满一岁的孩子恐怕还等着他这个当爹的回家跟他们团圆。
“这边应该没问题,龙马街上的恐怕只有等明天,据说今天早上有个坐轮椅的女在那里吐了血,监工说晦气都让工人停了先去干别的,这场雨啊也算是来的是时候”另一个带着头盔的师傅从裤包里抽出一根烟点边闲聊边望着渐大的雨幕,他没注意有个人影站在离他们不愿的地方,她的头发已经被雨水打湿,整个人散发着森冷的寒气,好似不是一个活人,她听见这句闲聊的话后,一瞬的转过头目光直勾勾的盯着那位师傅。
“嘿,老王,那女的在看你“有个工友搓了他一下指了指旁边。
叫老王的师傅转头愣了下,他感觉那束瞧他的目光就像芒刺在背一样,“看什么看!”他不耐的吼了一句。可没想到目光的主人却迎了上来,直到她走到面前,老王才看清,苍白的面孔配上一脸的倦容,整个就像一具行走的尸体般,她开启没有血色的嘴唇,沙哑的声音从喉咙里冒出“师傅,您说那个吐血女人是在哪里,能告诉我吗?”她急切的肯求着,师傅蹙了蹙眉,上下又打量了一番,脸上有嫌弃的表情,勉强开口“我没去,只是听说在龙马街那个转盘的位置”
等到这个消息,她僵硬的脸上才有了一抹感激的表情,“谢谢你!谢谢你!”她道完谢一声不吭的就向龙马街跑去,雨水顺着她的脸颊往下流,呼出的热气变成一团团白雾,淋湿的衬衣贴在她的颈项间。寒冷正在占领她的每一存皮肤,等她跑到龙马街那个转盘前的广告牌下时,雨水早就把那摊血迹清洗干净,没有留下丝毫的痕迹,牧野愣愣的看着,心口有一团热火正在慢慢熄灭,她看着干净湿润的地面,突然之间跪了下去,她就像一个疯子一样抓着地面的泥沙一下下的狠狠砸着、过路的行人都被这个神经病一样的女人吓着,远远的避开生怕突然扑过来。
“啊啊啊!”歇斯底里大喊着,牧野难过悲痛的情绪搅拌着她脆弱的心脏。
雨静静的下着,一双鞋停在了牧野的面前。牧野无动于衷的发着愣,浑身湿透的她跪在雨中孤独的颤抖着。
“韩霜在那边”
牧野已经熄灭的眸火,在听见那个名字的时候跳动了一下,她僵硬的顺着关笑伸出来的手指望去,雨幕之下看不太真切,在一间关着的店门前坐着一个人,那样的身影像极了韩霜。
牧野眨了一下眼睛,抬手抹掉脸上的雨水,她缓缓的站起,再多看了几眼,她的眉头在这几日里第一次舒展开,她晃着步子缓缓的走去,“霜!”她在离韩霜只有两步远时,被眼泪模糊了双眼的牧野扑了过去,扑通一下跪倒在韩霜的轮椅前,双手抱紧韩霜的腿恳求的说“霜,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求你别离开我,我错了”
韩霜的心跟着她的一字一句疼痛着,她抚着搁在她腿上的脑袋,用冰凉的手盖在牧野的脸颊上。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韩霜默默的开口,“牧野,你解脱了”
牧野听见这句话时崩溃的嚎啕大哭,雨幕依旧,打着伞站在远处的关笑看着她们,心里五味杂陈,她不禁开始想念锦瑜,开始疯狂的想念,游鱼和水的关系是没有对错的关系。
温热的洗澡水从花洒里喷出,氤氲的热气将宾馆的玻璃隔断糊上了一层模糊。淋了雨的牧野正在里面洗着澡,此时的房子里剩下的只有韩霜和洗澡的牧野。韩霜看见挂在外面的浴巾没有被拿进去,她推着轮椅缓缓的靠近,敲了敲隔断的门。
一只冒着热气的手伸了出来,她拿起浴巾时碰见了韩霜冰凉的手,她停住了,随即又一把把浴巾扯进去,韩霜正准备放下的手被重新伸出来的给牢牢接住,浴室门被推开,披着浴巾的牧野落入了韩霜的视线里,她微仰着头望着牧野,几日不见,她发现牧野的鬓角竟然有了几丝白发,黑色的眸子里染上了更多的忧郁。
牧野抬着手,将韩霜的手背凑近了自己的嘴唇,一个吻轻轻的啄在她的手背。俩人相顾无言,也许更多的话却憋在心里讲不出来,彼此理解却不能谈论。
韩霜的嘴角扯了扯,她终究是回避了牧野的眸子,她太清楚自己的身体,希望这一番的重逢能让牧野有所感悟,为将来没有她的时光里能坚强的守护那份正义的心。
就在俩人无言的时间里,门打开了,正是提着食品进来的关笑,韩霜轻咳了一声,将自己的手给抽了回来。正准备摇着轮椅转过去时,牧野抓住了轮椅的把手,一股安心的感觉重新充盈着牧野。
“关笑,你回来了”韩霜给进门的关笑一个迎接语。
“啊”关笑感觉自己好似进来的不是时候尴尬的叫了一声。
韩霜身后的牧野没有说话,她披着浴巾走上前几步将关笑手里提着的两个袋子接过来。关笑没有再进一步的意思,她站在门口反而像一个客人似的”我现在再去开一间房,这个就留给你们吧“
“我去”牧野放好了袋子把黑色的背心往身上一套,披着浴巾就出了门。
“这个。。。我。。。”关笑有点不好意思的站在原地。
“别管她,关笑你进来吧”韩霜向关笑招了招手,关笑只好应了她们的邀请。刚坐在床边和韩霜聊了两句,牧野就进来了,她抿了抿嘴唇坐在另一张床边,双手拿着浴巾的边角,她想了想还是讲头抬了起来对上了关笑的双眼,“关笑,对不起。。。。”
关笑捏了捏鼻子,嘴角显露一个宽容的笑,可是宽慰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牧野一伸手给截断,“关笑,你先听我说完,不论之后你是原谅我还是不原谅,请不要怪韩霜,她并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关笑在牧野的脸上读出了一丝严肃的味道,她猛然间觉得也许事情不像她想的那么简单,只是薛霁月利用了牧野利用了锦瑜。
“这件事情,我需要从最初说起,时间点就是在我和韩霜离开你们家开始。”牧野在韩霜目光的敦促下开始了她的讲述。“我一直以来有个心愿,就是能治好霜,我亏欠她太多,所以我在意识到你们和薛霁月有某种关系的时候就去主动找了她,并且和她达成了约定,只要她出钱治疗霜,我就替她办事,她给我的第一个任务是调查害死锦瑜母亲的人是不是穆雪松,但是那张照片是假的,原始照片上并没有那个疑似犯罪人的身影,所以我猜测她给我的这个任务的真是目的其实是想让我帮助他扳倒穆雪松,同时看看我到底值不值得她付钱。于是我就调查起穆雪松的事情,同时锦瑜拜托我来调查她的母亲,我将给薛霁月的那份调查穆雪松的报告给了她,目的便是让锦瑜狠上穆雪松。事实上也成功了。。。。“
牧野苦笑了一声,她从裤兜里抽出一支香烟点,默默的吸了一口后,她才平复了心里那翻涌的内疚,没想到当这一切都变成叙述的时候,简短的几句话就能让她心里懊悔,当时做的时候却没有那样清晰的感觉。她抬头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韩霜,韩霜好像早就知道她会有这样的情绪似的,眼睛里有了一份疼色。
把半截烟暗灭在烟灰缸里,她才又重新回到了正题,“薛霁月利用她的手段成功在你和锦瑜之间横叉了一条裂痕,然后我不知道她又用了什么手段让锦瑜对她有了依赖。“
关笑听见这一句时,牙咬得嘎巴响,她知道薛霁月耍了什么手段。
“然后。。。。。然后。。。。“牧野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她给我说是时候拆散你们了,她就让我给她制造机会,那时也巧,我正好接到了一个案子,而那个案子最后我查到了一条让我自己都很惊讶的东西。。。。。“牧野看着关笑的眼睛有点躲闪。
“我查到了你父亲死亡时的手术报告,那个刀伤。。。我知道是人为刺伤,这样的带着谋杀性质的伤害没有人揭穿,肯定是被料理好了,我没有接着查下去是因为我怕牵连太多到最后不好处理,所以我把这个猜测告诉了薛霁月。。。。”
关笑眼睛瞪大,她正拿着的纸杯掉在了地上,水贱了一地,她惊讶的说不出话来,那个被遗忘在记忆角落的黑暗被一下子毫无保留的给牵扯了出来,她猛然想起那冷如骨髓的寒意,如果不是锦瑜一直陪着她,也许她早就被弑父的这个字眼给打垮,关笑一只手死死的捂着嘴,一只手抱紧手臂,指甲像要扣紧皮肤里一样,弯下腰止不住的浑身颤抖。
韩霜和牧野都被这一幕吓住,关笑仿佛一下子变了一个人,刚才还平静的人一下变得惊恐紧张。韩霜猛然间意识到什么,她连忙抓住关笑的手,想要控制她的行动,可谁想关笑惊的一把拨开韩霜的手,韩霜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涣散的光,那是人在经历了巨大伤害时才会有的情绪抵抗,如果让人不管很可能一瞬崩溃。
“牧野,快把关笑按住,快”韩霜冲着牧野大吼着,牧野不敢再说她一步上前把惊弓之鸟般的关笑给死死的按到床上,“把她打晕快点!”韩霜又冲牧野发号施令,牧野听话的一个手刀把关笑给劈晕过了。看着安静下来的关笑,韩霜嘘了一口气,反手就给了牧野重重的一巴掌,牧野被这措不及防的一巴掌打的耳鸣起来,可是她没有理由还手更不会还手。
“这一巴掌我是替关笑和锦瑜扇的!”韩霜恨恨的说,说完她抬起手又是一巴掌扇在牧野的脸上,“这一巴掌我是替你的警徽扇的!”牧野的脸此时已经红彤彤一片,五指印都印的清清楚楚,韩霜又抬起了手,她不住起伏的胸口证明她在强忍着胸口泛起的那份腥甜,抬起的手抖着,可是却丝毫不留情的又是一巴掌扇过去,打的牧野眼冒金星。“这是。。。这是替你的良心。。扇的”说完,韩霜的眼泪已经流出,早已经溢出的鲜血顺着嘴角低落,剧烈的咳嗽袭来,好像要击穿韩霜那具脆弱的身躯,牧野跪在地上带着哭腔的靠近韩霜,“霜。。。你别吓我。。。霜。。。”
韩霜咬着牙,血丝在牙缝之中织成了一道刺眼的血网,抬在半空的手再也抬不来,重重的打在牧野的肩头,她在晕过去的那一刻她在牧野的耳边说了一声,“对不起”
牧野哭着拥着气若游丝的韩霜,她心里乱成了一团麻,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也许是上天的垂恋,她猛然想起了薛医生的嘱咐,她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的给薛医生打了电话过去。
一架飞机划过天际,飞机之上坐着的正是薛医生,他愁容满面的望着飞机外一片黑暗的天空,脑子里回响的都是那个绝望和恳求的声音,“求求你救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