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凤轩看着眼前的沈怀景,关于他腿被打断这事,他不知道谁跟沈怀景说的。
可能是老管家,也可能是陆昭。
他觉得,陆昭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而且,陆昭应该还跟他说了一些别的,不然,他怎么会跟陆昭说姐姐的事。
自己不应该把人都给撤走的,还是应该让人在他们会面的时候盯着,就算听不到全部的内容,也能知道当时的情况。
他想给他的小兔子展现一下他的态度,哪知道小兔子就能给他惹出这么些事来。
“你觉得,我该恨吗?”
白凤轩这一反问,沈怀景也就没了答案。
他微微低下头,吃着碗里的饭菜,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一样。
白凤轩想起了老管家的话,八年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沈怀景一直不知道,而沈怀景当时经历的事,他也不知道。
说到底,沈怀景经历的那些,确实是拜他所赐。
是,沈怀景只当他是朋友,是哥哥,没有半点别的心思,是他自己动了心魔,想要把沈怀景强留在身边,不顾世俗的眼光。
他的事,他认。
但他的喜欢,给了就是给了,他没准备收回来,而且也收不回来。
八年了,他没对别人动过心。
老头子说他是畜生,说他是疯子,说他被二叔传染了外国人的脏病,甚至还曾把他关到疯人院里去,说是给他治病。
可是,他也没被治好过。
他不觉得自己喜欢男人是病,不,应该说,他也不算是喜欢男人,因为除了沈怀景,他也不喜欢别的男人。
过往的一些不愉快涌上心头的时候,白凤轩微微闭了眼,然后低问了一句:“怕吗?”
沈怀景也有些愣神,不知道他问的‘怕’是指什么。
所以,他也没回答。
白凤轩又补了一句,“一个人被罚跪牌位的时候,怕吗?”
沈怀景心头一紧,他怎么知道?
是父亲说的吗?
还是姐夫说的?
不然,他怎么可能知道。
沈宅的后院有一间屋子是专门放沈家祖宗牌位的。
但如今,肯定里边没那些东西了,毕竟家都给抄了。
他回沈宅住了这些天,也没有去过那间屋子。
屋子关着门,里边就会比较黑,着的烛火跳动,就跟鬼火一般。
白日里还好,至少外面还有动静,到了夜里,四下都安静了,烛火再被风给吹灭,他独自跪在里边,耳边反反复复回荡的都是父亲那两句“你错了没有?你改不改?”
他有什么错?
他又要改什么?
十七岁的少年,带着鞭子落下的伤,在漆黑的夜里,对着那些冷冰冰的牌位,他是怕的。
他怎么会不怕。
沈怀景不说话,吃进嘴里的一粒粒米饭亦不知道什么滋味。
旧事不堪提,提起来他就想恨,就想骂,但是
他能恨谁,他又能骂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