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舟泛江,雷豹和雷虎坐在后舷侧,摇着木模,因顺水而流, 倒也不费多大力气 他们身上披着菱衣带着斗笠,远远看去就像两个小黑点,身后跟着庞然大物的巨船,数十艘朦瞳上俱是周氏部曲,他们并没有在巨船两侧, 而是分在了轻舟四方,隐隐将轻舟包围了起来,护卫在侧。
雷虎听到船舱里宗主的笑声,探头张望了一下,被雷豹用手拍了一下斗笠, 大雨滂沱,江面水位似涨了些,显得波涛浪急, 水拍打在轻舟上,雷虎摸了一把溅到脸上的雨水, 阔江两岸,滩涂野草被风压的剩一条线,野鸟拍打着翅膀点水而过,飞向阴云密布的高空。
轰隆轰隆的雷声过后,银白闪电划破天际,雨下的愈发大了。
萧洛兰将窗户推开一些,有点担心轻舟会翻,紧张的望着外面的阴沉沉的天气。
舱内因有一泥炉,炭火的正旺,所以没怎么感觉到江风寒意,萧洛兰看了一会,蹙眉拢了拢身上的披风。
;周宗主,我们还是回大船上吧。;
周绪喝了口酒,笑道∶;夫人还请耐心等一会,这么点小风浪对轻舟来说不会翻的。;
萧洛兰听见周宗主这么讲,便也就不再说话,周宗主对浔江这么清楚,肯定比她这个外来者要了解情况。
;来,夫人喝口酒暖一下身子。;周绪从木盘上拿起另一个酒杯,拎着酒壶给萧夫人倒了一杯温酒。
;这酒是青梅酒,不醉人的,夫人喝看看。;周绪道,因有萧夫人在,他在最后选酒的时候还是选了滋味寡淡的果酒,而不是幽州的烈刀子,听青山说,妇人喝果酒对身体还有一些好处,周绪便更倾向于青梅酒了。
;谢谢周宗主,我还是喝茶吧。;萧洛兰将煮水的陶罐放在小火炉上,准备水开煮茶喝。
;夫人若是唤我周郎就好了。;周绪总觉得萧夫人对自己的称呼不够亲近,他喝着微甜的果酒,准备等会蹭萧夫人的茶。
不多时,茶壶里的水咕噜咕噜冒起气泡。
萧洛兰叫不出那么亲密的称呼,只低头从旁边的茶罐里舀了一小木勺的茶叶放进滚水中,等了半小时左右,就用白布将茶壶放在竹垫上。
然后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因轻舟微摇晃,她也不敢倒满,只倒了小半杯。
周绪将杯子伸过来。
萧洛兰便给他倒了一杯茶,周绪趁机摸了摸萧夫人的手,见微暖才放下。
萧洛兰侧头看向江外,天气真是瞬息万变,就煮个茶的功夫,离开了阴云密布的区域,这里反而有了太阳露头的征兆,金色阳光刺破云层,形成一道道光束洒在江面上,在极远处还有几只渔船。
金光粼(粼,江阔云低。
萧洛兰看了一会,觉得自己心情也开阔了起来,散去了几分愁郁。
周绪见萧夫人唇角似有笑容,忍不住也微眯眼眸笑起来。
萧夫人看江景,周绪就看着萧夫人。
忽的,江上传来断断续续的哨音。
萧洛兰将窗户彻底打开,朱红楼船有四层,从下往上看时特别震撼,最底层是摇船的橹手,船的两侧有长达十米的拍杆,上层则是数百名的兵卒,萧洛兰还知道那一层船舱里还有黑云马,上船的时候周宗主把它们也带上了,用黑布蒙着黑云马的眼睛在雷氏骑从细心安抚带领下,那些马儿才上了船,二三层俱有兵卒和雷氏骑从巡逻,最上面一层是住房,萧洛兰当时只匆匆一瞥就被周宗主拉到了轻舟上。
女儿穿着红色的骑服,好像在吹陶哨,萧洛兰看了一会,发现她并没有靠在栏杆上,而在栏杆里侧,稍微放下了心。
周绪也看了一眼,笑道∶;萧夫人真是爱女如命。;
萧洛兰被周宗主调侃的脸色微红。
那天上街回来,雷格就把萧夫人的一举一动汇报给他了,周绪自然也知道萧夫人也有一个陶哨,还是小鸟形状的,他看向萧夫人的脖颈处,因穿着交领,一根细细的红绳若隐若现,隐没在明月中,周绪知道,那只小鸟陶哨就在明月深处。
他想起自己给萧夫人送的长命金丝缕,萧夫人看也不看,更遑论戴了,到现在还在暗无天日的匣盒里,可不过几钱一个的粗陶制成的哨子,他都担心那陶哨会磨伤萧夫人那处柔嫩香肉,可是萧夫人对它却是爱若珍宝。
他的心意对她而言就这么不值得上心吗称呼也是,总透着淡淡的疏离。
周绪喝了一口茶,表情平静。
楼船上,萧晴雪坐在牡丹垫上吹着陶哨,悠扬的哨音随着风传出去好远,又渐渐的散于风中,消失不见。
有几只不怕人的野鸟飞到栏杆处,望着这位小娘子。
萧晴雪看到一只大鸬鹚嘴里还含着一条鱼,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鸟类,站起来想仔细看看。
一个小石头忽然砸到了鸬鹚,鸬鹚受惊,引的栏杆处的野鸟飞散,栏杆上顿时空空如也。
萧晴雪转身,见是那位异族少年郎。
;江上的鸬鹚一般是渔民养的,有主人,陌生人靠近它可能会受到攻击。;拓跋木看向萧小娘子脚前的牡丹花形软垫,就是不看她。
萧晴雪奥了一声,原来是这样。
;你怎么到这里了;萧晴雪说完发现自己话里似乎有歧义,又说道∶;我的意思是,你没有和周十六郎在一起吗;
她记得他们两人一向是孟不离焦,焦不离孟的。
拓跋木闻言,抬头看向萧小娘子,她今天穿着红色的圆领袍,像个养尊处优的小郎君,腰间挂着一条小鞭子,还有一个粉色的小香包,特别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