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时月觉得自己最近有一些精神衰弱。
她想大概是因为近期的工作实在是太忙了,因为制片方盯的紧,巴黎的部分一定要在月底前拍完。可总共也就十八九天,一群人初来乍到没倒过来时差不说,西欧初春里的天气又是冷的发紧。饶是抱着满满的敬业精神,演员们穿着夏天的戏服不一会儿便冻得直打哆嗦,没过一会儿便鼻尖泛红穿帮露了馅。
因为戏里的女主角昨夜得了重感冒,今天有几个镜头实在没法拍,于是好不容易稍早一些收了工,整理好器材刚打算和同事饱餐一顿的这个节骨眼上,付时月忽而收到了顾戎程的三联炸短信。
“我要结婚了。”
“时间刚刚定下来,今年的八月二十号。”
“你别又跑出去玩了,一定要来。”
付时月一时觉得有些晃眼,手也有些哆嗦,差点把新买的手机跌落到塞纳河里。
今天的阳光似乎格外刺眼,不远处就是一片欣欣向荣的杜乐丽花园。那广告片似的旖旎光景,像极了十年前校园内的花藤架下,顾戎程沐浴在阳光下,目光越过重重人群朝她淡淡的微笑,整个人仿佛散发着金光。
曾经漫长的年少时光放在心窝里宝贝着的那个人,居然就这么要结婚了
付时月紧盯着屏幕一时莫名地有些想流泪,但身边还有太多的同事,实在不是该失态的时候,自己可千万不能太过矫情。
这么多年漫漫的时光流逝,其实她心底早已清楚,他们并不属于彼此,或者可以说他们一直都是非常独立的存在。如果真的硬要寻些牵连,那也只能说他们不过在成长的道路上,默默地把彼此当做了一个依靠,相互精神扶持着走过了一段路而已。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揉了揉僵硬的手指,怔怔地打下了几个字发了过去。
“为你开心,我一定来。”
美术组的同事陶花是个刚刚大学毕业很是时髦的姑娘,嚷嚷着好不容易得一些空,一定要老佛爷把心爱的e杀回来,或者梦再做大一点,看看能不能碰碰运气去总店零配货抱回来一只herske
付时月被她们闹哄着,一起坐上了计程车
。
到了商场后她总算稍微缓过了神。
去就去吧,顾戎程结婚,她也该好好地送一些东西的。
站在彩色的玻璃穹顶下,付时月和奋战在主楼的同事们道了别,继而不自觉地走到了隔壁楼的家居馆,没什么犹豫,便直接让店员开单,拿下了一组价值不菲的herrs陶瓷十二件套。
她不是没买过贵的东西。
只是从没这么花钱不眨眼地买过这样高档的奢品。
在签单的时候,付时月重重地叹了口气。她想,跟组实在太累了,等这次回国结束毕业答辩后,她还是要换一份正常作息工作,再也不乖乖听硕导的建议做电影美术了。
这回她是下定了决心
对,转行,她一定要转行
于是,没过几个月,作为行业内新地标的光明艺术中心中大大小小的工作群便炸开了锅。
媒体部新入职的那位付小姐真漂亮,实在是漂亮。
或许用漂亮一词来形容还有点肤浅,具象些说,大概就是玛丽莲梦露和奥黛丽赫本的明显差距,而她是明显类同于后者般雍雅而贵气的美丽,举止言笑,都给人一种不知哪家千金来下凡体验打工人人生的错觉。
掀开这阵热议风浪的人自然是付时月。
然而能收获到这一切好评,她自然没少装。有仪态有气质,那的确没什么心虚,毕竟那么多年严以律己的瑜伽和美丽芭蕾可不是白练的。但至于性格温和脾气好,那只能说大家还没练够火眼金睛,没能将她一举看破。
其实付时月也明白,自己之所以能小跨专业并且顺利地斩获下这份不少人梦寐以求的工作,当然和她自己那得宜的外在条件有着不可否认的关系。
恰如此刻,这间私人艺术机构的老板赵明光正倚在全景的会议厅中那张意大利进口小羊皮的沙发里,双手交叠着覆在膝上,笑眯眯地用瞳孔中的精光打量着她,显然是对她今天的这身套装很是满意。
“小付,我们之前在面试的时候好像没聊起过,你自己家里是做什么的”
付时月习惯性漠然下撇的唇角悠悠扬起,继而眨了眨水灵灵的眼眸,没什么犹豫便信口胡诌道,“赵老师,我的家庭其实比较普通,父母呢就是学校里的普通教
师。”
“好,教育人也挺好”赵明光扶了扶架在鼻梁上那副装饰性的无边眼镜,“香家庭熏陶出来的姑娘,这很好。”
“嗯,谢谢赵老师。”
露台移门中的落地玻璃正折射着午后的明光,透过建筑外立面别致的网状穿孔,绰绰约约地投射到了付时月的脸上,显得明艳而朦胧,仿佛楼下馆中展示给众人瞻仰的一幅油画。而画面中那位仪态款款的仕女,谈笑间皆蕴着不容亵渎的矜贵与美丽。
风投出身、半路入行投资艺术的赵明光,自然也懂得这份在行业内与众不同的美丽,可能为光明艺术中心在如今竞争激烈的行业中所带来的一些机遇,或说是更多机会的可能。
“小付,在我这里,团队都是扁平化管理,每件事每个人也都是要和我来直接对接。”赵明光用指腹绕着尾戒的镶嵌轮廓,不疾不徐道,“既然今天你已经入职成为我的员工,成为光明艺术中心的一份子,那我接下来也就和你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赵老师客气了,”付时月点头说,“这是我的荣幸。”
“晟天去年给了我们年度赞助,这对机构来说是一笔很好的经费,但他们现在换任的项目负责人eri好像对今年的续约有点迟疑,我们这里之前对接的苏苏刚好又辞了职,所以这件事,之后我希望就由你来后续跟进一下。”
“好的,我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