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于刘光立即窘迫起来,冉不若清晨到了飞舄楼上,与自己交谈了多时,被刘三娘看在眼里。刘三娘虽然进不去飞舄楼,却看见冉不若上楼,隔了许久下来。如果刘三娘能在飞舄楼上听见看见自己和冉不若交谈也就罢了,可是偏偏她上不得楼,只能在下面暗处等着,以她的性子,指不定还要胡思乱想些什么,现在越是轻描淡写的质问,心中已经是在压抑怒火。
刘三娘继续说:“鲜于先生你现在是钓鱼城抵抗蒙军南下的中流砥柱,两军冥战你是守方的术士统领,冉家在钓鱼城经营了几十年,你是少年英雄,于公于私,与冉家的娘子都是珠联璧合的美事,我父亲是刘子聪,在这里身份尴尬,看来是配不上你了。”
鲜于刘光对一旁的冷谦说:“你先回避,我有话跟三娘说。”
冷谦倔强的说:“我是外人么?有什么话是我听不得的。”
“有些话你这个小孩子不合适听。”鲜于刘光说,“快走。”
“让你徒弟走什么,”刘三娘说,“你有什么话,不能在他面前说的,怕是话不好听?”
鲜于刘光用眼睛狠狠瞪着冷谦,冷谦当做没看见,干脆坐了下来,“赶我回避有什么用,难道我走远了就听不见么?”
鲜于刘光摇摇头,看了看冷谦,又看了看刘三娘,然后对着冷谦说:“我们三人的身世都一般,我跟你是无父无母,都身负深仇大恨,三娘虽然有爹,但是比我们更不堪,与父亲有杀母之仇……”说到这里,鲜于刘光看向了刘三娘,“这世上,我们三人,都如同无根基的浮萍一样,无根无基,既然能聚在一起,也是老天爷让我们照顾彼此。三娘和冷谦,我们虽无血亲,但是也只有我们相依为命,到现在你还不相信我的心意吗?”
刘三娘听了,没有回话,冷谦闷闷的说:“师父你到了钓鱼城,就跟换了个人似的,所有人都把你当大人物看待,就怕你忘了我们一路的艰辛,我男子汉大丈夫,在这里不舒服也就罢了,可是三娘一个女子,跟着你千里迢迢来了钓鱼城,你要是娶了别人,还说什么相依为命。”
鲜于刘光笑了一下,伸出手把刘三娘的手握住,刘三娘把鲜于刘光的手甩开。
鲜于刘光对刘三娘说:“三娘,我对你的心意,在悬崖之上,命悬一线的之时,就已经说得明白。”
“男人变心,我又不是没有见过。”刘三娘冷冷的说,“你现在花言巧语,你们诡道跟冉家结亲,整个钓鱼城上下众望所归,我看我就是个多余的人。”
鲜于刘光看着冷谦打了个哈欠,想着刘三娘和冷谦一定是商量好了专门跟自己为难,只是不知道这个两人一路上相互挤兑,到了钓鱼城才一天,就合起来针对自己起来。
刘三娘看见鲜于刘光在打量冷谦,对鲜于刘光说:“你的作为,可不是我多心,你的徒弟都看不下去。”
鲜于刘光在刘三娘面前,无论心中多么有理,嘴里就说不出来。既然无法可想,于是又把刘三娘的手牵起来,抓着向护国寺走去。
刘三娘怒道:“你做什么?”
鲜于刘光边走边说:“跟我来就是。”
冷谦也紧紧跟随鲜于刘光和刘三娘二人,池塘与护国寺隔得不远,片刻即到。鲜于刘光拉扯着刘三娘,走进护国寺,看到安世通正在庭院之中,闭着懒洋洋晒着太阳,手里拿着一个小小铜炉把玩,另一只手已经包扎的完好,看来是伤势无恙。鲜于刘光依稀记得就在昨夜,安世通给了自己三个事物,一个知了壳子,一个阴阳四辩卷轴,还有一个铜炉,不知道为什么这个铜炉又回到了安世通的手里。鲜于刘光目前无暇顾及这些,把刘三娘带到了安世通跟前。
安世通的眼睛睁开,看着刘三娘和鲜于刘光,脸上似笑非笑。拿着铜炉的那只手摆了摆,“三娘,这个媒人我就做了。”
刘三娘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安世通的意图。转头问鲜于刘光:“你、你为什么不早说?”
鲜于刘光心思转动不如刘三娘,嘴里就要问安世通:“安道长,师父、你怎么、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安世通说,“我活了一百多年,这点人情世故哪里还瞒得过的眼睛,你们不用顾虑冉将军,然怀镜老前辈跟我渊源颇深,我年纪一大把了,做你们的媒人,冉璞将军也无话可说。”
鲜于刘光这时候醒悟过来,知道安世通不用询问,片刻就能知道,自己是拉刘三娘来让安世通做媒人,打消刘三娘的心中的芥蒂。
鲜于刘光转头再看刘三娘,刘三娘已经笑靥如花,脸上的冰霜消融的无影无踪,对着鲜于刘光说:“既然有安道长做媒,我暂且就信了你。”
冷谦吐了吐舌头,“师父早就有了主意,嘴里却不说。”
鲜于刘光把冷谦的耳朵拎起来,“就你喜欢看热闹,巴不得鸡飞狗跳,现在也知道叫我师父了。”
刘三娘心情大悦,对安世通好感倍增,昨夜在飞舄楼,她钓鱼城上下所有人都不顺眼,现在看到安世通,觉得只有这个老道士是个好人,随即又觉得钓鱼城所有军民也没那么可恶。除了那个娇滴滴的冉不若……还有那个逼着鲜于刘光成亲的冉璞。
鲜于刘光刚才担忧的事情已经被安世通化解,也就想起了要紧的事情,于是连忙询问安世通:“冉将军不在这里?”
“在我厢房休息,他没日没夜守着飞舄楼,谋划守城的军务,你来了之后,他总算可以安心休息。”安世通手里继续端详着那个小小的铜炉。
“师父你的手臂?”
“无妨。”安世通说,“冉家簰帮,帮众行走西南水路,受伤稀疏平常,冉家的金疮药是很好的。”
“那您手里的这个铜炉……”鲜于刘光忍不住问。
“怎么又回到了我手里,对不对?”安世通笑着说,“你专心于九龙刻漏和启动阴阳四辩骷髅道场,取出卷轴的时候,铜炉和螟蛉掉了下来,茫然不知。我不愿打扰你,就把这两样东西给收回来,替你保管。”
鲜于刘光连忙摸自己的胸口,果然那个知了壳子也不在内袋。
“这次别再弄丢了。”安世通再次把螟蛉和铜炉交给了鲜于刘光,“大敌当前,你心事重重,不是好事。”
“前辈已经替我解决了最大的难题,”鲜于刘光微笑起来,“我今后就心无旁骛,专心计算九龙刻漏,运转阴阳四辩骷髅道场。”
“铜炉和不若手里的陨石,有极大的秘密,”安世通说,“虽然我不知道具体如何,但是你要记住,三铜和陨石,有扭转乾坤,翻天覆地的作用,这个只能你以后去慢慢领悟了,总之,天下大势,竟然在着落在你鲜于刘光的手里,也是命数。”
安世通说完之后,闭上眼睛,继续晒着太阳,也不知道睡着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