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时穿着新进弟子的衣衫,和流玉擦肩而过。
他没有认出她来。
莫说现在他已经忘了她,就算他的记忆里仍旧有她,现下这境况,他大抵也是认不出来吧。
锦时站在湖面,手掌轻抚着幼生的脸庞。
那是一张青涩的脸,如同总角孩女一样,头顶上圆圆的发髻绑着两条红色的丝带,随风而舞,像在宣告着她的年纪。
流玉应该是去了议事殿,锦时熟悉的来到芳华殿,站在紧闭的雕花门木前沉思。她想了想,还是推开了门,缓步走了进去。
芳华殿内,锦时嘴角带笑的走过每一寸角落,每一处,都有她和流玉的回忆,或喜或悲,她曾经封了自己的记忆。不愿意再想起这些刻骨铭心的伤。
但如今真的要忘了,却发现,原来自己那么舍不得。
她的房间已经被人整理成房,整个芳华殿没有留下一丝她的痕迹。如果不是自己的记忆,她自己都怀疑,自己曾经是否真的在这里,和那个人生活过。
原本两个人的记忆,拼凑成了她存在的证据。可是当两个人的记忆都消失了呢?有泪从眼角滑落,滴在寒冰池内,与水相融。
“流玉,我能留给你的,只有这滴泪。”
那一瞬间,风扬起满树的繁花,飘飘洒洒落满她的肩头,仿若在留恋她。
流玉本已走进议事殿,却突然鬼使神差的转过头,望向芳华殿的方向。心骤紧,像是有什么要同他体内分离出来,撕扯一般的疼。
“师兄,你去哪里?”
离旬飏朝着流玉飞奔而去的背影大喊,回应他的,只有衣角翻飞的簌簌声。
芳华殿的门被人推开,殿内却毫无人影。那满地的零红,像在昭示着某人的离去。流玉看着漾着水纹的寒冰池,蓦然瘫倒在地。
五件神器为妖魔所得后,仙界一直惶惶不安,恐妖魔利用与神之称霸六界,祸害苍生,但几日过去,六界却相安无事。
直到今日,天地突然变得混沌起来,四处尽是朦胧之色,不见天日。流玉本与众仙待在议事殿,商讨着应对之策,却见一人浴血而来,直奔他面前。
他认得那人,紫袍墨法,正是槐央。
众仙哗然,正待出手,槐央已然扼住流玉的衣领,满眼惊慌与急切。
“跟我走!”
他的语气强烈不容反驳,拖着流玉便朝殿外走去,众仙又岂能容忍妖魔在玉阳作乱,大怒之下纷纷攻向槐央。
他却并不反击,一一受下,只是抓住流玉的手丝毫未松。
“我凭什么跟你走。”
直到流玉淡淡开口,他才蓦然停下脚步,血红的眼睛满是绝望。
“跟我走,见她最后一面!”
尽管他没有说她是谁,但流玉脑海里不自觉便窜上来某个身影。这种不受控制不知所云的情绪让他十分不高兴,流玉沉下脸,轻而易举的将槐央推开。
“她是谁?凭什么我要去见她!”
“流玉,她就要死了,去见见她,就当我求求你,去见见她,就算她没有说,我知道,她死之前,最想看见的人一定是你。”
“她的生死,与我何干?”
“流玉!”
槐央怒吼一声,飞身上前紧涅住他的手腕,双眼几乎要滴下血来。
“她因为你就快从这世间消失了,如今只是让你去见见她,她为你做了那么多,就算你不喜欢她,难道心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内疚吗!”
流玉皱眉,眼里闪过一抹迷惘,槐央的话,他似乎不太懂。
“对不起,我已经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你说的这些事,已经和我没有关系了。”
“好!好!好一个不记得!流玉,你不记得了,那我便一一说与你听!我要你知道,你到底欠了她多少!”
槐央周身突然迸发出刺眼的紫光,只是眨眼的瞬间,他已然携着流玉消失在玉阳殿前。
化蛇看着被白光笼罩其间的锦时,怒吼咆哮着想要冲出结界,可是利用神器结下的结界,不是那么轻易便能破开的。
“你放我出来,放我出来!谁允许你用我抢来的神器做伤害自己的事!放我出来,你这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