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湾子。
秋风萧瑟,乍暖还寒。
连绵成片的稻黄麦浪,风儿一吹,犹如江上的波浪,隐隐起伏。百姓们面朝黄土背朝天,身上穿着短打,手中拿着镰刀,动作麻利,收割着田里的庄稼。
顾迢提着竹篮,步伐轻便地沿着田埂,穿过一块又一块熟悉的农田,总算看见了大哥的身影。
她嘴角露出一抹笑意,扬声叫道:“哥,二弟,吃饭了!”
顾大良又“唰唰”割了一片稻子,这才直起腰擦去脸上的汗,他脸晒得黑红,见到顾迢不由得皱眉道:“今天怎么是你来,娘呢?”
徐平也停下手上的活,叫嚷着:“我快渴死了,嫂子,先给我来一碗水!”冲到田埂,把镰刀一扔,一屁股坐在那里。
他学他哥懒散惯了,什么农活都没干过,可自从他哥离开家,徐平就被顾利田指挥的团团转,原先没收庄稼的时候,每天要给两家人提水劈柴,他总想偷懒,可顾利田一点都不给他面子,操起竹棍就打!
徐平吃了苦头,和顾利田这老木头犟嘴几回。
那老头气的胡子都翘起来了,骂道:“你哥临走前让我管教你们,不听话就要打!你要是不听我的,那你就滚吧!跟你哥一样不学好吧!”
徐平不想听他说徐令不好,专门跟他对着干。
顾利田也果真不管他们了。
可没过两日,官府统计服役的人,徐令的名字赫然就在其中。
往年徐令没钱,被人强押着去服役,总是想尽办法逃跑或者耍赖,吃尽苦头。
如今徐令不在家,官府要是判徐令逃役,八成要把他打成黑户。
可要掏出募役的钱财,对徐家来说更是比登天还难。
到头来,还是顾利田出面,替徐令服一个月的农役。
顾利田一家因为顾迢嫁给徐令这个二愣子,和顾迢爷爷奶奶叔伯都分了家,顾利田只有一双儿女,家里有六亩半分地,为了一家人的口粮,他把这些地看得比命都重要。
要是耽搁了秋收,只怕今年年底就要饿肚子了。
如今顾利田替徐令服役,家中就只剩下顾大良,他什么都没说,要替他爹服役,他爹却说这是他这个当爹的心疼闺女,与他这个当哥的没甚干系,偏不要他去。
顾大良只好留在家中,没命地干活,天还没亮就起床,不干到月上柳梢不回家。
幸好徐平还有些良心,知道自己理亏,来田里帮顾大良一起干农活。
至于徐安和徐母,则都去了顾迢家中,帮她亲娘和大嫂织布去了。
顾迢面露愁容道:“大嫂孕吐严重,吃什么都吐,娘心疼她,要给她腌些酸菜根吃,我便要了送饭的活。”
顾大良听到妻子吐的厉害,连忙追问几句。
得知无大事,又嘟囔道:“村里那些人说啥,你都别管。”
顾迢低头,帮着拿出筐里的饭菜,眼圈有些发热,轻声道:“我晓得。”
徐平一边往嘴里扒饭,一边大大咧咧道:“嫂子,你尽管好心好了,我大哥一定能凑到钱回来的!到时候咱们就能享福了!”
顾大良斜眼瞅他,哼哼两声,没给他泼凉水,可也不看好徐平对徐令的信任。
徐令出去这么久,连个信都没有!哪怕托同乡之人传句话呢!
他人一走,就像是没了音信!亏他当时见徐令给妹妹留钱时还畅想一番,觉得这没良心的混蛋真能赚够钱回来!
村里人看热闹不嫌事大,自从徐令走后,说什么难听话的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