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世清眉头一挑,“我可没骗你,我就是个要饭的。”
徐安在板车上打量几眼,招呼徐平翻板车,“我大哥要在我嫂子家吃饭,叫我们拿些肉出来,咦,这是什么?”
她翻出来用油纸包裹的几本,随便摸几下,心中就有数了。
徐平也悟道:“你是我大哥请回来的夫子吧?”
范世清让出位置,心道这俩孩子确实比徐令机灵一些。
徐平盯着他看了又看,总觉得眼前人有点熟悉。
好像在他哥坐牢时见过呀!
徐平惊讶道:“你是跟我大哥坐……”
“嘘!”范世清连忙拦住他要说的还,“好了好了,老夫不逗你们了。以后你们要拜我为师,叫我一声夫子。”
徐平徐安高兴的不行,连忙叫他:“夫子!”
范世清也应了下来,徐平徐安从车上翻出来一些卤肉糕点,嘀咕着哪些要带那些不带,没一会儿便决定好了。
把板车推去厨房,二人搀着范世清,要先送他去顾家,再去村里打酒买鱼。
等范世清到顾家,自然受到热情的迎接。
顾利田请他上座,又是端茶又是端点心,完全不像范世清没来时那么冷淡。
好歹范世清是个读人啊,要是真把徐顾两家的孩子教出来了,他们的命运也就改变了。
女人们去厨房里忙活,张罗晚饭,男人们坐在堂屋里聊天。
徐令问起丈人今年秋税几何,顾大良叹道:“和去年一样,十税三,不过听人说明年可能就不一样了。”
“怎么,难不成还要多收?”
“今年天气比去年冷的还早,去年胶州大旱,粮食歉收,咱们这虽然也冷,可好歹不会大旱,去年夏收时,不就多收了一成粮么?”
顾利田不懂朝政,可他懂得世情。这事就像一家里有两个儿子,大儿子穷但饿不死,二儿子穷的快饿死了,这时候总要从大儿子手里抠点粮食出来接济二儿子。
百姓的理解朴实无华,他们就算心里头有埋怨,也没人听他们的。
范世清一落座,就在那喝茶嗑南瓜籽,这南瓜籽是刘氏在房顶上晒出来的,香喷喷。
他嘴就闲不下来。
听到顾家父子和徐令聊的话题,心中想道,这几人虽然出生乡里,没读过什么,说起话来倒还挺有意思。
虽说十税三已经算少的了,可一亩地收上来的稻子不多,顾家六亩半地,有两亩旱地,一亩半种小麦,半亩种豆子,剩下的都是种水稻。
四亩半水稻,收成最高的一块地,亩产也不过一百二十六斤粮食。
交了秋税,还要挑出好的稻子明年做种,剩下能供一家人吃的粮食真不多。
不过顾利田会用芦苇编蓑笠和草鞋,冬日里没活干,他就割芦苇编东西,刘氏和李翠翠也会织布,开春时还要养蚕,家里养的有鸡鸭下蛋卖钱,顾大良也会出去找活干。
莲花湾子靠水吃水,一家人勤劳能干,总归不会饿肚子。
村里其他人家,只要不出现徐令这样集懒赌于一体的一家子,也不会过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