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十年九月四日深夜,宁远城外十里,后金大营。
随着援军陆续到来,黄台及把久战部队安排到锦松杏塔四城轮休,用新锐之师重启攻势,后金军疲惫的士气有所恢复。他又派兵由辽西山地穿插到宁远与山海关之间,意图阻断通道,困死关前诸堡。卢象升率众将一面坚守关门,一面派兵前出与后金兵开展山地战,关前四堡一城也勇敢出城突击,与后金互有杀伤,战争仍处于相持状态,后金并未打开局面。
明廷渐已对前沿局势处之泰然,一是因为锦松杏塔撤下来的明军都在抚宁迁安一带重新整编,即使山海关被闯入,或者后金转向卢龙道而来,大明都有预备队在,不至于无兵可用而慌乱;二是因为曹诏虎大威等率宣大骑兵和蒙古察哈尔部并肩打击投靠后金的喀喇沁部,这也降低了卢龙道来敌的风险,如果曹诏他们发挥得好该担心的应该是后金;三是因为新军正在昌平一带训练待命,又多一重保险。天启帝对王在晋高第早先提出的把手收回来的决议暗自嘉许。
看守大凌河的岳托将金兵已然攻下松锦杏塔四城,正在围攻宁远,山海关旦夕可破的情况写成信,用床弩射入城内,城中明军只当这是后金诈术未予理会,但也未出城探明情况,以致坐失良机;宁远的秦良玉金国凤二将则与张春配合越来越默契,张春将大小铳炮集中于墩台与角楼,由秦金两军将后金兵马诱至火力网中击杀,张春亲自瞄准操炮,发炮及时,落点精准,每次都可杀伤多人,多时能上百。城上城下明军以其神准皆称张春为炮状元。后金的将军炮属于臼炮一类,弹道高射程近,远不如长炮,落点亦不好估算,难与城头火炮对射,有时弹丸还落到自家步骑兵头上,气得后金兵回营大骂炮兵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自从永平抚宁昌黎城下屡屡受挫后,黄台及把红衣炮摆在了仅次于骑兵的第二位,他认为这是打开南朝诸多坚城的钥匙,非要得到不可。回盛京后,他一再敦促佟养性王天相等造炮,至黄前往大凌河之时,已有四十三门铸成。
黄白天看着步骑兵被城头火炮打得筋断骨折,血肉模糊,心中郁闷,夜间便让范程把近日军报都送来,他很想知道佟养性已将炮送至何处。范程抱着一堆信件过来,恭敬地置放于案上,又称这些信件他已粗阅过,认为其中比较重要的已用朱笔涂红一角标示出来,供主子参考。黄台及夸赞范能设身处地为自己考虑,难能可贵。范程心里像乐开了花,喜滋滋告辞出去了。
黄抽出第一封信标红的信,打开一看就倒抽一口凉气,代善于信中写道:乌真超哈部队不幸于辽河附近团灭,总兵官佟养性、管营丁启明、备御祝世荫与所部一千二百名官兵俱已身死,据唯一生还者白养元称,袭击者身着八旗号衣,从后路奔袭而来,拔箭便射,一营骤灭。该部所运送四十门炮已然不知所踪。他正大力查剿中。
黄台及看得是头皮发炸,心中一痛。寻思今天想什么什么就落空,老天爷一意与我为难不成?他心中一阵剧烈翻腾,很想马上冲出帐外,点起军马,直扑辽河。但毕竟作为一邦之主,他以炮失可以再铸、主不可以因怒而兴兵的理由把自己强按压回座椅。待心神稍安宁后,又打开第二封信,看接下来又发生了什么?
代善于第二封信里说到:他率军追踪至三岔河,发现浮桥已经被毁,守桥士卒也不知去向,他又重新架设浮桥,不料渡人时后上游漂来浮木将桥点炸毁,过河部队落水,少数泅渡逃回,他们称对岸乃是明军旗号。
黄台及这回真是震恐了,明军在关宁和他主力顶牛,卢龙道上也有明军攻击他的盟邦,居然还有力量把手伸到他的腹地他不愿再想了,直接抓起第三封信看了起来。第三封信说牛庄粮食已被明军抢夺一空,连搬运粮食的兵丁也被杀伤不少。
黄一看标红的还有第四封信,他想反正虱子多了不咬,还有什么幺蛾子尽管来吧!黄展信一看,是萨哈蠊的,说是察哈尔大明联军人多攻势猛烈,喀喇沁部死的死降的降都快顶不住了,他部也有三成减员,希望早日派援军来扭转局面
黄合上信件,闭目静思一番,又在地图上用朱笔标注出金明对峙区域,他发现自己前有坚城阻挡,后有一城未克,西有盟友遇袭,他的部队多点分散,已经陷入到了一个僵局中,更麻烦的是老家也来了敌人捣乱,这与他原来围大凌河打援的计划完全不一样了。
忽然,黄似乎想到了什么,他先在信件中一顿猛找,又把范程叫进来,直接问他有无盛京留守豪格的信,范很肯定地说没有,他留意了。黄失神坐下,沉默半响,阴沉着脸说到:“把众将都从床上叫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