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不想了,继续睡吧!
刚闭上眼的杜行舟又睁开了眼,一点睡意都没有了,按杜帚的习惯,这个点应该是要起来了磨豆腐了。
这秦马氏真是老太君的身子,穷婆子的命,自打秦父死了之后,她一个寡妇半夜睡不着,也不想让自己好过,天天早上要喝现磨的豆浆,吃现点的豆腐!
呸,也不看看家里穷成啥样了?磨上那点豆子,豆渣吃一天,豆腐在村里和村民换食物,从村头都换不到村尾!为啥?总共就出那两块豆腐来个三四家一换就没有了!
都到这地步了,那秦马氏还要用灯油把嘴角沾沾才出门。
至于拉磨的骡子当然就是杜帚那总共没有磨盘重的身子!
“起来了!”杜行舟掀开补丁摞补丁的被子,拿起挂在门后的破烂衣裳,深呼吸了好几次,才有勇气穿上。
脏,是真的脏,这身衣服是秦马氏以前的旧衣服改的。
杜帚的衣服,小的时候穿的是秦笔耕的旧衣,那些衣服本来秦马氏是留着想给后面生的孩子穿的,只是秦父那身体,要是生得出孩子来,那才叫走进科学,秦马氏再怎么泼辣,也没有那么厚的面皮。
等杜帚再大一些,穿的就是秦马氏的旧衣了,只是把衣角简单的绞上几针,都没舍得怎么动剪子,就这么囫囵穿在身上。
一直穿到烂的实在是没办法补了,秦马氏才会骂骂咧咧的再拿出一件摞着几层补丁的衣服给杜帚穿。
这些衣服基本没办法去搓洗,一洗就坏了,所以杜帚也就没有洗过些衣服!平日里的清洁,也是靠天,老天下一次雨杜帚被动洗一次衣服。
推开门,就着月色,杜行帚就着夜色,弯起手指把在衣服上跳来跳去的跳蚤给弹了出去。没办法,自己全身都是这玩意,咬得她痒的不行。
这年头别说乡下了,就是普通人家,身上也有跳蚤,自己得习惯,习惯!
离杜帚不远的另一间竹屋里,马汝清眼神复杂的看着镜子里那张如刀削一样的脸,刻薄就是这脸的代名词。没想到自己又回到了古代,还穿越成了自己最讨厌的,骂了十几年的老丧门,败家精!
不行,自己变成了这个丧门星可不能再那么刻薄杜帚那命苦的孩子了!
正出神间,就听到隔壁屋子开门的声音,看看天上的月亮,是杜帚起床了,这个点,她怕是要起来给这丧门星磨豆浆了。
天天一个寡妇半夜睡不着捡豆子,捡完豆子就磋磨媳妇,不是个好货!
马汝清简单的抿了抿头发,这一夜这丧门星捡了一夜的豆子,头都没有挨到枕头,哪用梳!
正在清洗泡好的豆子的杜行舟见马汝清出来了,露出一个惧怕的眼神,双肩还应景的抖了抖,看得马汝清心里很不是滋味。
都十九岁了才勉强有人家十六的孩子高,就连女人每个月的事,也是今年年初才来的。
杜帚一来事,秦马氏就着急的安排了两人圆房,不然,自己儿子也是二十多的大小伙了,村里像他这么大,只要是成过亲的,谁的腿边没有个小人追着叫爹。 正因如此,这两年杜帚吃的东西不再只是野菜,一个月有个一两回可以吃上一两块肉。这不是秦马氏发了善心,她是没有银子再娶个媳妇,这个媳妇身子要是坏了,一直来不了事,自己儿子不是得绝后嘛!
可是自从儿子和圆房后,儿子就开始粘起媳妇来,这让身为寡妇的秦马氏很是看不惯,天天想着法子磋磨着杜帚。
天不亮就开始骂人一直到睡着了才停歇。
左右不过是杜帚是个不下蛋的鸡,自己家被骗了,有两回气头上来了,还跑去了杜帚娘家,说是要退货,让杜家把银钱还来。
那杜父后娶的媳妇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听说是将秦安氏直接打回了秦家村。若不是进了秦家村,有村民相护,估计着得断个手脚。
就是这样,那杜帚的后娘还堵在秦家门口,撒泼一样,骂了整三天。
每日天明来,天黑走,还自带干粮。骂秦马氏的话语,含妈量极高,以秦马氏过世的爹做为辅料,以秦马氏娘家为半径围着马家祖宗十八代转了一圈,身体各种器官来助阵,直接把马家族谱送达天听!
至于为何没带秦家,这是秦家村,杜帚的后娘吵架一点也不犯浑,知道骂了秦家会被赶出去,骂了马家,大家只会看热闹。
三天过后,这秦马氏足足有半个月没出门,天天躺在床上“哎呦呦”的喊着装病。就为这事,秦笔耕又把杜帚打了好几顿。
两人因为圆房刚走近的关系,又变坏了,这也正好随了秦马氏的心意,儿子终于又是她的了!
马汝清甩甩头看着杜帚将那拉磨的藤条往身上背,上前一把推开了她。
“走开,我这两天筋骨有些不舒坦,正想着松快一下,今天我来拉磨,你去添豆子!”
看着秦马氏不由分说,就背上藤条吃力的往前走,杜行舟有片刻的失神,怎么回事?这秦马氏被鬼附身了?但愿这鬼别走了,留下安家算了!
鬼……
呃……
有没有可能……
“你看我做甚?我脸上有什么?”马汝清粗着声气学着秦安氏那丧门星的语气,她不想被人发现有什么不对,这年头,要是性格大变,那可是叫鬼附身,轻则遍体鳞伤,重则一把火送鬼投胎,她还不想那么死!
杜行舟摇摇头,能不说话就不说话,减少暴露的风险。
小半个时辰,两人就把一小盆的豆子都给磨了,秦马氏还罕见的把自己的那碗豆浆递给了杜行舟。
“我昨夜受了风寒,今日不能吃这豆浆,你就把它喝了!”末了,走到厨房锁着油罐的柜子前,又补了一句“你吃好点,养好了身体,这才能给我生个大孙子!”
说罢这些话,马汝清闭上眼,念了几句阿弥陀佛,造孽啊!
看着面前的豆浆,杜行舟吸溜了一下口水,死了十几年了,都没闻到过食物的香味,更没有尝到过,今天能喝碗豆浆,她觉得自己眼泪都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