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心黑暗里挺着一艘巨大的画舫,灯火明亮守卫森严,乐声阵阵,淡青色衣衫的男子斜斜靠在画舫里,看着眼前妖娆的歌姬且歌且舞。 “舞得好!”男子邪邪笑着,抓起桌子上银质的酒壶,仰头张口,美酒缓缓倾入口中。 琥珀色的酒水自口中溢出,流到胸口打湿淡青色衣衫,满脸邪气的男人抬头大笑:“果然好酒!” 眼前的歌姬听得他的夸奖,舞得越发妖媚,长袖翩翩萦绕于男子身侧,在他身上蹭来蹭去。 “只可惜,舞得再好,又如何与那一舞动天下的金凤饰面相比!”男子忽然摇头叹息,狭长的眸子里满是遗憾,斜眼看到画舫口进来的人,男子挥了挥手:“下去!” 顷刻间乐声已停,众歌姬消失无踪,淡青色衣衫的男子直了直身子,却依旧斜靠在榻上看着门口进来的人,淡淡地道:“什么情况?” 刚进来的人躬身答道:“刚接到冷先生传来的情报,凤凰城路氏出兵占领北巴图……” “什么?”淡青色衣衫的男子坐直了身子,脸上邪气全消,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凝重:“路氏居然出兵北巴图?” “是!”来人又道:“路氏突然出兵,路氏长子路长风与三位大将军王各率一千精兵,不过四日时间连下北巴图十六城,占领了北巴图大半领地。凤凰城周围一直虎视眈眈的四大势力摄于凤凰城威势迅即归附,其余大小势力亦归附无数……” “一日一城!”淡青色衣衫的男子再也坐不住,霍然而起:“什么时间的事?” 来人答道:“消息是刚刚接到,事情已经是两个月前的事。如今凤凰城依然由路氏家主路世宗坐镇,路长风入主土城,三位大将军王正在收编北巴图与其他归附的各部大小势力。” 淡青色衣衫的男子厉声问道:“其他两王呢?” 来人又答道:“路氏只占领了北巴图的地盘,却并未动其他三王地盘分毫,土城所有交易一如往常,东西两王暂时无有动静。” “北巴图称雄百年,竟然如此不堪一击?”青衣男子眼里有着怀疑,更多的却是震惊。 “奇就奇在这里。”报信的人立即道:“北巴图十六城被下,北巴图内部混乱不堪,却不见北巴图有任何动作,北王亦不曾露面。冷先生推测,北王想必已经被灭。” 淡青色衣衫的男子人思考许久,才冷然道:“路氏崛起于凤凰城不过十年,打造了凤凰城的商业王国,哪里来的大将军王?他的背后定然还有别人。” “据说这三位大将军王俱是万人不敌的猛将,功力极其高深,一人使得一把双钺钩,一人使得一把黑金锏,一人使得一把铁木无极棍,与路长风四人各自只率领精兵一千,一日攻下一城,不过四日,北巴图十六州全部被破,除四王之外,其他势力摄于威势迅即归附。” “当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淡青色衣衫的男子跌坐在榻上喃喃自语:“路氏苦心经营十年,今日终于爆发了!” 石原乱地无数势力大小雄踞,凤凰城自建立以来,城主的争夺战就一直没有停过,却从没有人能占据凤凰城超过三年之久。 然而十年前一股极小的势力却突然一举拿下了凤凰城控制权,随即广开商路,以商会之名贩卖石原生活所必需之各类物资,十年来大小势力攻伐无数,却没有谁再能攻下凤凰城这个以商业著称的王国。 十年来,凤凰城所有对外发号施令皆由路氏家主路世宗出面,凤凰城城主大殿里高高在上的城主之位却一直空悬。 路氏用十年时间缔造了整个凤凰城遍布石原的商业帝国,实力之雄厚,几乎已控制石原一半的经济。 只用了十年时间,便能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家族发展到今天拿下北巴图半壁江山,这路氏到底隐藏了多少的实力? 如今这路氏一手缔造的商业王国竟然一举拿下北巴图十六城,凤凰城版图扩大了不知多少倍,可这上首的城主之位依然空悬。这隐在路氏背后的人到底是谁? 静静注视画舫外黑暗的湖水许久,淡青色衣衫的男子才又道:“石原上四王称霸多年,群雄割据,大小势力不计其数,就算路氏本事通天,想短期内一统石原绝非易事。” “主人,是否需要立即赶回去?” 淡青色衣衫的男子再度注视黑色的湖面许久,轻轻摇头:“就算快马赶回去也需要三个多月,有何意义?何况我已经等了三个月,何必急在这一时。路氏再强,吃了北巴图十六州也要休整一段时间,其他两王未动,我南密云着什么急……” 大荒万万里之遥,赤水又凶险极其难渡,消息传递何其艰难。这样的突袭发生在一个多月前,此刻消息才传到他手中,如今赶回去早已经于事无补。 他
此次秘密南渡赤水,本是为神龙帝国皇太子大婚而来,只不知为何,那沧月公主一行至今还未进入帝都,三个月的路程她居然整整走了半年还多。 东南西北四王称霸多年,互相攻伐水火不容,如今看来,石原又到了该重新洗牌的时候了。 淡青色衣衫的男子轻轻挥挥手,来人退了下去,他起身走出画舫,黑夜里丝丝雨丝无声低落,打在静寂的湖面上,溅起一个个小小的水涡。 蓦地哗啦啦一声水响,画舫近畔水花飞溅,一个人从水里钻了出来。 “什么人?”画舫里一众隐身的侍卫立即现出身来。 浮出水面的女子长发浸透在水里,面色异常苍白,大口大口地喘气,很快就又沉了下去,不到片刻间又冒出头来,继续喘着粗气,眼神迷离,显然体力不支,却拼命浮出水面奋力拍打水面,生怕沉下去断了生机。 淡青色衣衫的男子挥挥手,众侍卫很快隐没,他缓步走下船舷水梯,看着女子在水中扑腾许久,才向着水面伸出手。 水中女子拼命游了过来,努力将手递向船舷上的男子,很快被拉上船来伏在甲板上,全身衣衫被水浸透,紧紧贴在身上显出诱人的曲线。长发在甲板上堆成一堆,全身滴答滴答地滴着水,很快将甲板湿了一大片。 过了许久那女子才抬起头来看向救她的男子:“谢谢你!” “姑娘真是好水性,”淡青色衣衫的男子惊讶地看了看黑漆漆的湖面:“此处位于湖心,姑娘不管从哪里下水,要游到这里都不是件容易的事!” “打搅了,”念初心站起来,一把抹去脸上的水渍,淡淡一笑道:“你说这里是湖心?” 见对面的男人点头,念初心又道:“那可否麻烦公子将船靠岸?” 淡青色衣衫的男人邪邪一笑,扬起手挥了一下,片刻画舫开始掉头,缓缓向岸边行驶。 雨丝越来越密集,念初心全身湿漉漉地站在甲板上,紧紧抱紧手臂。 “本君独孤沧溟,姑娘芳名?”淡青色衣衫的男子淡淡开口,眼眸上上下下打量念初心。 “念初心!”念初心紧了紧手臂,往船边上挪了挪。 “不忘初心,方得始终。人如其名,美丽不可方物!”独孤沧溟邪邪笑着,向前跨出一步。 刷的一声,念初心转身,短剑直指孤独沧溟。 “呵呵,你误会了,我可没有要冒犯你的意思。”独孤沧溟停了脚步,笑笑:“那个……虽然说是夏天了,可你在水里那么久,现在又下着雨,可别淋坏了身体……” 他的话还未说完,眼睛却望向雨夜暗处。 夜空中三人涉水而来,快如闪电,片刻间已经跃上船头。 人还未立稳,一件紫色的长袍已经甩了过来,将念初心裹得严严实实。 来人在船头站定,当先之人一头银发在夜空中四散飞扬,却看也不看独孤沧溟,只望着立于二人中间的念初心,语气颇为生气:“伤还未好,下这么大的雨,为什么不回去?” “额……”独孤沧溟看来人看也不看他一眼,全副精神都在眼前这女子身上,便挥一挥手喝退了冲上来的一众侍卫,静静地站在一边看好戏。 “我还没逛够!”念初心冷冷地回答,却不看轩辕战天望向湖面。 “胡闹!”轩辕战天的眼眸顿时冷了下来,缓缓地伸手:“回去!” 念初心沉默着,迟迟不动。 “碧海银天内出黄金五千两只为买美人一笑,却不想后院居然起火!” 独孤沧溟忽然哈哈大笑,语带戏谑,语声才落就碰到化林与魔尘二人冷硬肃杀的眼神,便不再言语,拉了拉衣衫,好整以暇地望着船头别别扭扭的二人。 “有什么话回去再说!”轩辕战天冷冷地望了独孤沧溟一眼,那眼神冰冷之极,却不理他,再度望向念初心。 念初心冷冷地转过身去:“我不想再见到你!你走吧。” 魔尘脱口而出就道:“主子并未和那花魁在一起!” 念初心听后冷眼看了轩辕战天一眼,却依然冷冷地道:“关我何事!” “啪啪!”独孤沧溟拍手大笑:“有美人如斯,却要舍本逐末,可叹可叹!” 说罢也不顾船头数人异样的眼光,笑嘻嘻地看着念初心道:“夜来凄凉,念初心姑娘夜访本君,实乃本君之幸,既然这么有缘,不若留下来陪本君水酒一杯,同游泪滴湖如何?” 一股杀气瞬间漫天而来,冷冷地笼罩独孤沧溟。 独孤沧溟依然邪笑着,静静地望向念初心。 念初心转身,盯着独孤沧溟,忽然笑颜如花
:“好啊!” 看了一眼黑着脸站在原地未动的轩辕战天,笑嘻嘻地跨步走向独孤沧溟。 “请!”独孤沧溟侧身,念初心很快就走到他跟前。 “念初心姑娘!”化林与魔尘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冰冷如铁。 念初心满面寒霜望向轩辕战天一眼,再度跨步。 “闹够了没有!”轩辕战天眼里的怒气似要翻天,声音更加冰冷。 “就算你逼我今天回去,明天我一样离开!”念初心忽然转身,手中的短剑狠狠插在自己肩头,顿时血流如注,她却将短剑拔出来扔到轩辕战天脚下,冷然道:“我不过是个奴隶,我的死活与你何干!” 轩辕战天脸色苍白,望着摇摇欲坠的念初心寒意漫天。 “不要以为你拉我一把,就可以随意轻薄!”念初心扭头,鄙夷地瞪了一眼独孤沧溟,抬手从他脸上刮过,轻轻一纵跃入水中。 轩辕战天毫不犹豫地跟着跳了下去。 “好个女人!”独孤沧溟摸着半边脸颊,立即反应过来,怒斥周围的侍卫:“呆着干什么,还不赶快救人!” 四下里平静如镜,许久之后,远离船舷几丈远处却冒出巨大的水花来,一道银光窜向空中。 轩辕战天自水中托起念初心,凌空踏步而去,银发与酒红色的长发纠缠在一起,很快消失在黑暗之中。 化林与魔尘见二人出水,立即涉水而去。 “人都走了,不用忙了!”独孤沧溟望着远远消失在黑暗中的人,依然手抚着半边脸邪邪笑着。 等几人走得远了,独孤沧溟忽然凌空而起,向着他们消失的方向涉水跟上。 一回到屋子,轩辕战天立即命化林与魔尘准备了热水来,自己给念初心擦身上药。 念初心肩头的伤口很深,轩辕战天压抑着冲天怒火,冷冷地道:“为什么非要针对薛大少,处处和他作对?” “若不是被逼着去陪他,我怎么会在碧海银天被打得遍体鳞伤!”念初心面色惨白,闭着眼睛吃力地张嘴。 轩辕战天的怒气瞬间散发开来,正在擦着她长发的手也停了下来。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在碧海银天看到她的时候她满身是伤,甚至要依靠用烛台扎伤自己来保持清醒。 只是她没有告诉他,他也没有想到这一层。 看着台上那个柳芳菲,他心里总觉得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又看念初心一直要压薛大少的风头,他便叫了高价。 到了芳菲阁外他果然在柳芳菲的身上闻到有那股熟悉的若有若无的气息。 及至他赶到湖边,却只看到化林惨白的脸。 为了离开他,她不但跳进水里潜水离开,居然还将自己刺伤! 这个女人…… 轩辕战天攥紧手心。 “属下失职,请主子责罚!”化林跪在屋外。 “回到凤凰城,自己去刑堂领罚!”轩辕战天头也不抬。 “是!”化林退了下去。 “我要离开这里,我不要再留在这里。我要离开龙渊城!我不要再看到你!”念初心紧闭着眼喃喃低语。 声音虽然不高,却如芒刺在他心头。 他俯下身去,狠狠地吻住她的唇。 独孤沧溟一路飞奔,远远地看见几人消失的地方忽地驻足:“原来是凤凰城的商人。” 停留片刻却冷笑:“路氏果然不简单,凤凰城何时有了功力如此高深的商人!” 淡淡一笑,便拐入旁边不远处的院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