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王从明康帝那儿出来, 就看到儿女都在乖巧地等着他,旁边还有岳父一家。
“王爷。”老敬仁伯撑着拐杖, 看见忠王一如往常没心没肺的笑脸, 一点儿也没有受到不好的影响, 准备好的一肚子话突然就不知道怎么说了。
“岳父,大舅兄,嫂嫂。”忠王面上摆出了更热切的笑容。
他在老敬仁伯面前还是很收敛的, 礼也行得端正:“岳父是专程等小婿的吗?”
老敬仁伯倒没像明康帝那么直接, 顾忌外孙和外孙女在场, 委婉地问候了皇上的心情又谈了几句夜色, 才按捺不住地将忠王叫到了一旁, 关心起了他的身体:“什么时候发现的?”
“什、什么?”忠王半点都没有自己的“隐疾”在老岳父心里已经引起了轩然大波的意识。
老敬仁伯清了清嗓子:“就是这个毛病。”
忠王脸一红,本打算据实以告,可随即想起这几年老敬仁伯的举动,怕岳丈又要操心他的后宅为他张罗继妃,便含含糊糊道:“啊……也没多久。”
老敬仁伯见他明显精神不济, 知道此事对男人的打击,心里也替他难受。
唉, 他原先还以为忠王是诓人的, 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瞧过御医没?”老敬仁伯发誓这辈子对忠王的态度都没有此刻这般小心翼翼,生怕再伤到他那点儿可怜的自尊。
忠王有些受宠若惊, 紧张地瞅了老敬仁伯一眼, 点了点头。
“那御医怎么说?”老敬仁伯问得更加小心了。
忠王回头看了看两个伸长了耳朵的儿子, 声音压到只有他和老敬仁伯才能听见的程度, 咕哝道:“让吃吃药什么的……”
老敬仁伯松了口气,还好,还好,还能治就好。
他左手从拐棍上拿开,轻拍了拍忠王的肩膀,已经在盘算私下给他寻觅良方了:“咱们翁婿有段时间没有一起坐下来聊天了,有空常来伯府里走走。”
“知道了,岳父大人。”忠王立刻痛快应了:“我送岳父大人一起出宫。”
“好好。”
老敬仁伯被他扶着,心里不禁有些自得。可能上了年纪,事情也看开了许多,看着忠王对自己比对皇上还要恭敬的态度,心里越来越满意,以前觉得忠王身上一些坏毛病也在今晚消失得无影无踪。
人嘛!谁还没有个缺点,瑕不掩瑜就行了。
敬仁伯府和忠王府不在一条街上,出宫后,便在岔口分道扬镳了。
忠王请老敬仁伯先行,宋垚和宋川就留在原地送姑丈。
目送完忠王府渐行渐远的马车,两人打马回头追上自己的马车,就清晰地听见了祖父与父母交谈的声音。
“等九月份的时候,我看就让垚儿和长宁正式定亲吧!这样我心里也踏实些。”
“可王爷……”
“燕昭那里我去说。”老敬仁伯丝毫不觉得这是问题。当年忠王拐走了他最心爱的小女儿,如今长宁再嫁回敬仁伯府里有什么不可以。
敬仁伯夫妇明白老敬仁伯的固执,加之他们对燕长宁也没有不满意之处,便道:“父亲做主便是。”
反正外甥女嫁的是幼子,日后不必当家,活泼的性子又正好与垚儿互补,敬仁伯夫妇还是愿意府里多点热闹的。
宋垚闻言抓着缰绳的手一紧。
“先恭喜三弟了。”皎亮的夜色下,宋川揶揄的目光一览无余。
宋垚垂下头,看不见脸上是何表情,宋川还以为他在不好意思,遂低声笑道:“表妹可是难得的美人啊!三弟好福气。”
宋垚默了默,苦笑道:“大哥就别取笑我了,你这般夸郡主表妹,当心嫂嫂知道了,与你吃醋。”
“呵呵。”宋川面上虽然不以为意,可想到家中怀孕五个多月的妻子,心口瞬间涨满了暖意。
见大哥不再揶揄了,继续专心致志地骑马,宋垚才慢慢松了松攥紧的缰绳。脑子里一会儿是燕长宁娇艳似火的脸,一会儿又是许如梦温婉含笑的脸,一时间心情乱糟糟的,格外抑郁。
身侧的车厢内,祖父与父母已经商定好了,便安静了下来,衬得夜色越发静谧。
宋垚有一瞬间很想冲动地告诉他们自己其实并不想与燕长宁定亲,可想到祖父的期盼,又迟迟不敢将实话说出口。
走一步看一步吧!宋垚无奈地想,左右离九月还有近五个月的时间呢。
忠王府的马车里,燕长平和燕长安凑到忠王面前,一脸好奇地问他:“爹,你为什么说自己不能人道,这是什么意思?”
“小毛孩问什么问!”忠王粗鲁地掰开两只脑袋:“坐好了!”
燕长平和燕长安嘟嘴:“爹你不会是恼羞成怒吧?听上去不是什么好事。”
忠王气得想揍他们,还是燕长宁劝住了他们:“等你们到了学四的年纪,自然就会懂了,先吃点东西吧!我看你们都没吃多少。”
燕长平和燕长安还是小孩子心性,一见到吃食,立马把刚才的问题抛到了脑后。
“姐姐,一百遍三字经能不能不抄写呀?”燕长平还记得燕长宁罚他们抄一事。
“是呀!我们都知错了。”
忠王听到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立即问道:“乖女,为什么要罚他们抄?”
燕长宁将两人找蛇虫鼠蚁吓荣珏不成反而吓到了十殿下的经过告诉了忠王。
忠王习惯地包庇,为他们开脱:“这不是没毒吗?十皇子也太无用了,竟然被小小的蜘蛛给吓住了,半分皇兄的英勇也无。”
双胞胎瞬间充满了底气:“皇伯伯当众也是这么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