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河一皱眉,以为这城里又出了什么大事,神情瞬间严肃起来。一看她那瞬间变幻的神色,秣枝就知道她想岔了,忙一摇头,将剩下的话一股脑全倒了出去:
“今日内城河上漂来两具死尸,……”
话还没说完,那边已经让茶水送进口里的十七“噗”的一声全喷了出来,再一看那茶碗,里头盈盈绿叶都感觉多了一点异味,宋清河一愣,她可不觉得秣枝是个会开玩笑的,不知今日是怎么了,居然还开起了十七的玩笑,刚想去问,就看到秣枝那一本正经的脸,正色:
“你是认真的?”
秣枝一挑眉,很是有些不解:
“那不然呢?”
宋清河脸色有些怪异,再看向十七的眼光里,也多了些同情的味道。
“若真是想喝好茶,明日就一同上街去吧,正巧宋清流不是闹着吃糕点吗,这几日些许憋坏了,便一同去吧!”
十七身后突然穿了顾榭的声音,不知道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听的,十七这个时候恨不得找个地缝直接钻进去,那边本来在地上不知道玩什么的宋清流一听这话忙跑到姐姐身边,露出些许希翼的眼神,虽说之前他闹了那么一通,惹出许多不快,可毕竟还是个孩子,今日一见顾榭开口,又生出几分希望来。
那边宋清河虽然之前责骂了弟弟一通,不过,毕竟还是心疼自己这个弟弟的,想着这几日也确实一直都忙着,居然连这事情都忘在脑后,心里也有些愧疚,看向一旁秣枝,见她也没出言反对,觉得这事八成是定了,也就不再推脱,笑着冲着自己弟弟点点头。
突然宋清河好像想到什么,有些试探性的问:
“不如将那位老先生也一同带去吧!他一个人闷在屋子里。”
顾榭神情不变,轻声开口:
“他若是同意,一起去也无妨。”
身边秣枝也一耸肩膀,表示没什么意见。
宋清河心下一喜,老先生住进他们这院子里也已经有好些日子,这些日子除了她时常去看看那老先生,陪老先生说几句话,有时候十七看到了过来插两句嘴,屋里其他人跟那老者基本上没什么交情。
顾榭虽看似温和,可其实最为薄凉,秣枝又是个对什么事情都满不在乎的主,自然也没什么闲情逸致去和那老先生交流,至于自己的弟弟,只要他不添乱就足够了。
虽说宋清河一路颠沛流离,便是到了今日,才勉强有了一个安稳日子,可还是心下留了一份善念,觉得这老先生一个人孤苦伶仃甚是可怜,时常特意空些时间去陪那老先生。
这进了内城这么久,明日难得大家一起出去开个荤,若是留下老先生一个人呆在这偌大院子里,且说孤寂不谈,若是来了什么危险,或是这老先生自己存了什么歹念,岂不是凭空惹出一堆麻烦,不妨干脆邀上老先生和他们一同去品茶。
宋清河脸上挂起一抹温和的微笑,轻轻叩了叩老先生的房门,里面人并没有回应,不过宋清河早已习惯,直接推开房门向里走去,那老先生果然坐在床边,不知道低头在研究什么,见她走进来也不生气,却也不搭理,晾着宋清河一个人站在床边。
宋清河脾气向来很好,这老人的古怪脾气,她也早就习惯了,自然也并不生气,温声开口说:
“明日大家一起约着出去喝茶,您要不要一道?”
那老人像是冷笑似的耸了耸肩:
“这……无事献殷勤,安的什么心,怎么?怕我把你们家拆了?”
宋清河轻轻笑了笑,显然早已预料到老人如此重的戒备心:
“瞧您说的,是怕您一个人呆着闷,所索性大伙都去了,不妨一起。”
老人闻言侧身看着她,仿佛想看穿他心里所想,宋清河倒是没有什么芥蒂,面色坦然的回望,可能是没有找到心中所想的答案,老人看似有些不悦的冷哼一声:
“和你们一起又何妨,总好过明日回来扣一盆脏水在老夫头上。”
虽然这老人话说的是难听,不过宋清河显然已经习以为常,这老人其实也就嘴上不饶人,实际也不坏,见老人应下,她目的也已经达成,自然也不用在这里久留,便起身离去了。
内城另一边,段良祤拖着他的长枪一步步往内城他的府邸走,天色已晚,街上空落落的,一个人影也没有。今日有其他的无忧客换了他的班,让他终于在枯燥的生活中有了一丝喘息的空间,难得有闲暇时光,享受一下属于自己的生活,虽然他没什么爱好,可是也乐得清闲。
就当他一个人走在青砖街道上,从一处屋顶上突然丢下一枚石子,正巧砸在他脚前,迫使他停下脚步,长枪托在地上发出”疙瘩疙瘩”的声音,“刹”的一下停了下来,他不紧不慢的抬头,那边屋顶上一轮皎皎明月银白透亮,勾勒出一道漆黑的人影,那人一展身形从屋檐上跳下来,站在段良祤身前。
段良祤只是看了那人一眼,就将目光移向别处,一抹厌恶从他的眼底闪过:
“汤大人,今日怎的有闲情逸致到我这儿来了?”
来人三四十岁的样子,穿着一袭紫色蟒长袍,衣袍上黑色与金色丝线相互交织,那人谦虚的摆手,冲段良祤一笑:
“大家都是平级都是为城主做事的哪里分什么大人不大人。”
段良祤显然没什么闲情逸致跟他在这里耗,只感觉自己难得的清闲时光都已经被糟蹋干净,只想尽快抽身离去,不禁冷了脸色:
“汤濡,今日什么风把您吹到我身前来。”
见段良祤脸色阴沉,汤濡倒是丝毫不在意,反而更凑近了两步,段良祤见他靠前,连忙向后退一步拉开距离,抬腿就想从他身边离开,汤濡一挑眉,在段良祤经过他身边对时候一把抓住他袖子,段良祤一低头,原本拖在身后的长枪蹬时一抖,在地上擦出星点火花,汤濡只是微微一笑,侧身靠近了些说:
“明日,这桃酔里的酒怕是又要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