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从窗户缝隙中一丝丝地蹿了进来,虽然是夏天,入了夜以后气温却明显地骤然下降。小楼里虽然都有装门窗,但这都是开发商求美观装上的,质量并不算好,即便躺在尽量远离窗户的地方,也仍然能感觉到凉气呲溜溜地渗进了房间。
一缕缕小风吹在脸上,项雅受不住地把被子蒙过了头顶,只觉得头顶蹿风,整个脑袋都凉飕飕的,难受得很。
商清逸睁开眼睛,看了看她,忽然起身把自己的垫被拖到她的旁边,并在了一起,“明天找东西挡住窗户吧?”她把自己的手掌伸进项雅的被窝,贴着对方的后脑勺缓缓地揉着头皮。
被冻得有些发疼的脑袋瞬间放松了下来,项雅嗯了一声,正欲说些什么,却听到外面响起巡逻人员的喝声,紧接着,声音嘈杂了起来。
现在正值深夜,人人都在睡梦中,连巡逻的人每轮也不过两三人,这么吵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项雅连忙爬起来下楼,趴在窗户边偷偷往外看。
声源离这边并不远,但是从窗户这并不能看到具体情况,项雅探头看了半天,一个人影也没看到。
“发生什么了?”其他人也被吵醒了,都走了过来,钟铭大约是被丧尸吓得不轻,第一反应就是,“有丧尸群过来了吗?”
项雅摇了摇头,指着地面侧过身让他们看。
干净的路面上此刻滴落了一溜的血液,一直延伸到前面那栋楼拐弯,“大概是白天出去的那些人里有人受伤了。”
“我们要去看看吗?”钟铭看起来并不是很想凑热闹,但是又有些好奇,“如果是被丧尸袭击了的话,现在也回不来了吧?”
他话音未落,项雅已经出去顺着血迹追了过去。
说话的声音一直从前方断断续续传来,血迹一直持续到避难者比较密集的那几栋楼外,项雅追过去的时候,只看到四五个人站在楼间道中间,身上还在滴滴答答往下落血滴,脚边汇了一小滩的血水。
项雅倒吸口气,这个出血量,他们竟然还站得住。
旁边有一个明显是巡逻者的人守在他们身边,勒令他们站在原地不能动。旁边几栋楼的人都被吵醒了,纷纷从窗户里探头瞧,却也没人敢出来。
“老公?”一个颤抖的声音打破了寂静,离他们最近的那栋楼的大门打开了,紧接着一个瘦小的身影飞奔出来,扑到了其中一个男人面前,“你这是怎么了?”她惊恐地抓着男人满是血迹的手臂,抖着手却不知道碰哪,那条手臂上上面有着一条长长的血口,像是被利器深深撕拉而开,皮肉外翻,在月光的映照下,卷起的带着血色的粉肉之间甚至隐约可以看到石灰般的白骨。
男人大约是失血过多,眼神恍惚,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从喉咙里发出了几声含混的‘啊’的声音,这才嘶哑着嗓子开口道,“我没事。”
女人眼泪唰地就落了下来,“我们进屋去,你歇一下我帮你看看伤口。”一旁的巡逻者连忙上前把她拦开,“要先等宫先生过来。”
“可他伤得这么重。”女人不依不挠地想带着自己的丈夫回屋,巡逻者也不好对着个女人动手,急得只能挡在她面前,“现在不能确定他是否感染了,你不能随便带他进去。”
身后传来砰得一声关门声,连巡逻者都被吓得愣了一下,茫然地回头一看,只见女人出来的那栋楼大门猛地被关上了,上锁的声音在安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明显。
女人怔在原地,看着原本挤着好些人的窗户现在空荡荡的,不由苦笑,这些人怕是现在都堵在了门口,生怕她带着可能被感染的丈夫进来。
她想得明白更对此感到无力,只能抱着丈夫的手臂默默流泪。
“这些人,好像不太对劲。”商清逸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过来,神情严肃。
“怎么了?”
项雅仔细看了看,他们除了身体虚弱、神情恍惚,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现,看起来完全符合受伤后失血过多的形态。
商清逸没说话,只是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些人。安静持续了没多久,其中一个男人忽地抬起了一直垂着的头颅,眼睛半闭着,耸了耸鼻子,仰着下巴双手垂在身侧,一副失了魂的样子,拖着腿靠近了巡逻员。
“怎么了?”巡逻员警惕地抽出了铁管,喝道,“停下!”
那个人并没有停止脚步,仍然慢吞吞地靠近了巡逻员,缓缓抬起了手。
瘦削的手指尖翛然闪过一点寒光,月光映照下一闪而过的清晰画面让项雅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那人的指甲……仿佛贴上了假指甲一样长而尖锐,本该半透明的指甲此刻一片纯白,透不过半点光芒,如同石膏般又厚又硬。
项雅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眼花,也许是月光反光才会是这种质感,可接下来的画面彻底让她说不出话来。
男人的手穿进了巡逻员的胸口,白花花的指甲如同钢铁制的钩爪深深嵌进了皮肤里,血珠瞬间从凹陷下去的皮肤里渗了出来,巡逻员吃痛,吼叫了一声,另一只手抡着铁管就砸上了男人的手臂。
骨头断裂的声音十分清脆,项雅光是听到都寒毛直竖,可那个男人像是毫无知觉,被打的那只手仍然紧紧扣进巡逻员的胸口。
巡逻员的声音越加痛苦,眼看着胸前流出的血越来越多,男人猛地把人拉到了自己面前,嘴唇凑过去,轻轻舔舐着那些血液,一滴不剩地卷进了口腔里,犹觉得不过瘾,张着一口白牙咔嚓咬在了失去衣料遮掩的皮肤上。
骤然拔高的喊叫声响彻天空。
巡逻员似乎突然失了力,跪倒在地上,男人紧跟着蹲下身子,嘴里仍然咬着肉,腮帮子一鼓一鼓地,像是在吮吸着什么,完全不是正常人能够发出来的黏腻贪婪的吮吸声让项雅忍不住后退往旁边躲了躲,她甚至可以听到那人有节奏地吞咽着什么的声音,血液?碎肉?
她被自己无法控制的想象吓到了。
坐在旁边台阶上的女人早已经傻在那里,此刻像是忽然意识到在场的可能只有自己一个正常人了,猛地起身想躲起来。那个人还沉迷于吸食人类,其他人迷茫地站在原地,没有反应,女人慢慢地往后退着,靠着房门轻轻拍着房门,乞求里面的人能给她开开门,可是屋里像从来没有人一样,半点回应都没有发出。
旁边又有其他人动了,脖颈僵硬地转动着,发出了咔嚓咔嚓的声音,如同刚刚睡醒的猛兽,浑浊的眼睛立刻转向了倚着门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