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中无人,有丫鬟轻轻走进来,掀开熏香炉的铜盖往里面添香料。魏骐也坐在椅子上,他的手随意搭在桌边,看到丫鬟的动作,突然说了一句。
“熄了吧。”
丫鬟不明所以,但很快低头应下。
纱窗被抬起一点透风,熏炉浇了水之后屋子里的香气淡了许多,魏骐也动一下手指,珠帘应声打起,从里面走出他等候已久的钱太医。
“夫人没有什么大碍,臣看了夫人平时用的药方,里面有几味药与酒相冲,所以才导致夫人体虚。喝几帖药养养身子,以后稍微注意一些,也就可以了。”
钱太医神色平静,立在堂中说完了王拂冬的情况。
钱家世代行医,先皇还在的时候受到过一次政事牵连,那时候是老魏王出面保住了钱氏一族,钱家因此感念在心,对老魏王留在京中的儿子明里暗里照顾过不少。
所以魏骐也并不怕自己是不是会暴露,他直截了当问道:“酒中无毒么?”
钱太医摇摇头:“没有,只是正常的酒液。”
魏骐也还陷在他的回话里,钱太医提醒他:“王爷去看看夫人吧。夫人已经醒了。”
里面只有似云陪着,魏骐也点点头:“我去看看她。”
他的语气飘忽,显然是还没有脱离刚才的情绪。
钱太医见状自己告退出去,等到魏骐也想起遣人送一送他时,屋子里已经没了人影。
魏骐也转过头,夏日无风,珠帘静止不动,用细小的红宝石间隔开的琉璃珠,晶莹剔透,一眼就可以看见最里面那根牵连起它全部的金线。
如此轻易就让人看通一切。
似云从床上下来,她撩起纱帐,正在用银勾勾起。
“下去吧。”
从身后传来魏王的声音,似云没敢回身看,她往旁边退下去,一直到屏风前面才转身走出去。
魏骐也站在原地,他的表情冷淡,看起来和刚才那个慌张无措的魏王判若两人。
似云快要离开屋子的时候才又听到动静,是魏王开的口。
“药——熬好了就送进来。不急,叫人仔细看着火。”
似云被他的态度弄的有些摸不着头脑,她按下心里的奇怪,毕恭毕敬回道:“是。”
走出屋就看见如雨气冲冲往廊下来,似云连忙一把拉住她:“怎么了?不是叫你去问一问夫人的情况,怎么生这么大的气?”
如雨咽下心头火,她也只有在似云面前才全无遮拦掩盖,她的眼神冲里屋一飘:“还有人么?”
似云知道她的意思,她摇摇头:“伺候的人都出来了。”
两个人一面说一面远离主屋,如雨这才向她倒苦。
她本来想去问问太医有关王拂冬的情况,但朝月横空而出拦住了她,还很奇怪地问如雨,做下人的哪有资格问夫人的病情,她们只要好好煮药送药就可以了。
如雨忿忿不平:“我从小跟在夫人身边,夫人什么事我不知道,现在倒要她教训起我来了!”
朝月其实也是一等丫鬟,只是比起她和似云这两个从王家跟来的,当然不如她们与王拂冬亲厚。
似云拉了拉她:“你也别这么说……”
她总算知道如雨最近为什么看起来和以前不同了。
“我们以前在王家陪着夫人,因为夫人与其他孩子不一样,我们与夫人说是主仆,其实也像姊妹,老太太大小姐总有想不到看不到的地方,我们日日守在夫人身边,自然对她了解更多。”
“可难道我想知道夫人情况也是错的?”
“并不是这样。”似云压低了声音,“并没有错,我说的是别的事。”
如雨垂手看着她,似云嘴唇轻动,终于吐出自己的疑惑:“夫人只是不会说话,她能自己想事情,为什么你总要替夫人做决定?”
“一开始你说魏王不是好人,叫我与你一起带着夫人安安分分躲在宝瑄阁,我答应了你。现在我俩都看见了,魏王对夫人颇有偏爱,夫人也并没有拒绝和魏王亲近,可你还是觉得夫人不该接触魏王。”似云回望着如雨的目光,毫无畏惧,“不管你的理由是什么,如雨,你要记住,我们与夫人终究是主仆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