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三听完,吸了口凉气,恐怖的道:“大哥,为了一对素不相识,毫无渊源的母女,付出这种牺牲与代价也未免不值……你本领虽强,但好虎也架不住一群恶狼啊……”
夏杰漠然一笑,道:“万三,我所付出的代价与牺牲,只是为了道义的伸张,公理的不泯,是非的明判与善恶的分辨,并非单独为了某一个两个人为出发点,人,只是一种有形的躯体,重要的是这人所象征的意义——好的,亦或坏的,而那是无形的,却要凭我们的智慧良心,及正义感去审察了。”
淡淡低喟,他又道:“武林风气日邪,江湖传规式微,人心奸恶,人行横暴,万三,再不出来个把正直之士,这黑白两道上便不知要乱成什么样,糟成什么样了,我不入地狱谁人地狱?别盼着人家来,干脆,我们自己先充上一充吧……”
万三忧郁的道:“话虽这样说,但大哥,后果可能会非常严重……”
夏杰微微笑了,道:“这些年来,老在刀尖枪眼上打滚,在阴冥道前徘徊,什么严重与不得了的事全看多了,万三,就算它再是严重,再是不得了,也无非是赔上一条性命罢了,而我们身上也已背负了多少条人命?赔上就赔上也罢,勉强算对上天好生之德的拂逆做个补偿就是了……”
万三痛苦地咬了咬牙,下定决心道:“大哥,如果你真要这样做了,请别忘记我,我什么也不顾了,死活全跟着你走!”
夏杰叹息一声,动容的道:“不可以,万三,我若出了纰漏,自当单独对这后果负责,又怎能凭白连累上你?”
万三坚决又激昂的道:“‘阎罗殿’里,谁都知道我是大哥的人,假如大哥一旦脱离‘阎罗殿’,便意味着背叛,这一来我还能再待下去?无论我与大哥是否同谋,在他们眼中也就和同谋一样了,殊不论那种日子好不好过了,‘阎罗殿’一少了大哥,就再也没有人可以抗衡这里的邪恶势力了,此后‘阎罗殿’必将奸佞当道,杀风日盛,仁义公理沦丧。大哥,这样的生活还有什么指望?还有什么期盼?人活着失去了指望与期盼,还不如早点死了的好!”
夏杰迟疑的道:“你说得虽然没错,但——跟着我实在太冒险……”
万三固执的道:“我心甘情愿,大哥,这总比过那种行尸走肉,仰人鼻息的生活来得好!”
夏杰站起身来,蹀踱了一阵,低徐的道:“一个弄不巧,可能连命也丢了……”
万三毫不移动的道:“那我认命!”
深沉的注视着他,夏杰慎重的道:“你真不后悔?”
万三用力点头,道:“不后悔!”
夏杰叹了口气,无奈的道:“好吧,如果到了那一天,我决定这样做的时候,我一定设法通知你,与我会合!”
万三立即喜形于色,躬身道:“多谢大哥不弃之恩,这一辈子,我跟大哥是跟定了,水里火里,我决不退缩!”
夏杰笑了笑道:“小子,你别以为说说这些话就算了,说不定你随着我真的会赴汤蹈火,受苦受难呢!”
万三挺胸昂头,凛然道:“我不怕,大哥,正如你所说,无非是一条命罢了。”
夏杰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先别这么激动,万三,说不定事情糟不到这个地步,离开这里,是一件需要谨慎考虑的事情。老实说,不到最后关头,不到万不得已,我还是不会这么冲动行事的,要知道,这样一来,我们就得破釜沉舟,彻底决裂了!”
万三严肃而诚挚的道:“不管怎么样,大哥,反正你怎么做我怎么跟,你到哪里我到哪里就是了!”
夏杰平静的道:“我会带你一起去的,另外,还有老关!”
万三神色兴奋道:“这是肯定的,大哥,只怕你用棍子也赶不走关大哥与陆寻呢——如果你要离开这里的话!”
夏杰笑了笑道:“你看你这高兴样子,好像就要跟着我去逛窑子一样!”
万三也忍不住笑了,夏杰在斑竹躺椅舒适的躺了下来,他闭上眼,低沉的道:“你出去看看老关办的事情可有了点眉目?我现在要歇会儿,记得到上灯的时分来叫醒我——殿主大人尚有盛筵相款。”
躬身答应,万三静悄悄离开,又静悄悄的掩上了门。
初阳的光辉自“天峰山”山腰那边照了过来,露水尚新,空气鲜洁,鸟儿也在叽喳鸣唱,天空是蔚蓝清碧的,显示着今天会是个好天气,但是,也显示着将是个燥热的天气。
大地仿佛才自沉睡中清醒,一切景物都透着那么股子生机蓬勃却又懒散未尽的味道……
夏杰似乎比早晨的太阳还起得更早,现在,他已在“阎罗殿”的大门石阶下检视着他的坐骑了——那匹全身红色的骏马,这匹马,夏杰给它取了个名字,叫“红云”。
万三站在旁边帮着整理鞍镫,林西辰也满面陷笑的与夏杰说着话,
全弄舒齐了,夏杰回头淡淡的扫视了一眼“阎罗殿”虚掩的大门,又毫无表情的转过身来。低沉的向万三道:“行了,我现在就启程。”
万三垂手让开,林西辰却有些焦虑的陪着笑道:“少兄,呃,殿主与二夫人说过要亲来为你送行的……”
夏杰冷冷的道:“不用麻烦他们二位了。”
殷勤的笑着,林西辰忙道:“殿主与二夫人只怕就要来了,少兄,就再等一等吧?他们也是一番好意呀!”
夏杰一扬眉,道:“我心领了。”
林西辰干笑两声,讪讪的道:“这个……呃,少兄,你不等了吗?”
夏杰厌烦的道:“我奉命在凌晨早膳之后出发,不可违令!”
说着,他又交待万三:“在殿里凡事都小心点,别给我出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