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杰虽不愿伤害赵甜儿,因为这个少女并无大恶,仅只是蛮横一点而已。夏杰杀过许多表面恭顺而骨子里狠毒如狼的歹人——尽管那些人在与夏杰面对面时是如此平顺和煦,甚至诚惶诚恐,低三下四,但邪恶即是邪恶了,用虚伪的阿谀谄媚并不能改变他们所犯罪孽的补偿。夏杰是讲究一个人内心的善恶的,他不会受表面的态度所迷惑。因此,他不愿使赵甜儿遭到意外,纵然这妮子对他是这样的泼辣刁蛮又神情恶劣——夏杰借击落赵甜儿抛出的残刀断柄的机会,收回了指在她咽喉上的“承影剑”。其目的不过是用这一个自然的动作让对方下台罢了。若以夏杰的功力来说,他根本可以不用回剑而照样躲过此类的攻击!
但是,夏杰的苦心谦让显然没有得到赵甜儿的回应。她在夏杰的剑刃甫收之际,竟跃弹而起,双足如矢,暴蹦夏杰面前!
恨得一咬牙,夏杰猛一扭头,赵甜儿的一双缎面小纤靴擦着他的面颊飞过。这时,赵甜儿的整个身体全已露在夏杰面前。如果夏杰愿意,可以将对方切成十段百段全无问题,但夏杰没有还手。
形势的变幻是快速无比的。赵甜儿一蹦不中,倏然凌空翻了个跟斗,双掌斜斩骤合,再攻夏杰!
马上,夏杰身形晃闪,幅度小,却快若电掣。赵甜儿的十九掌顿时全然落空,连边都没沾上一点!
尖叱一声,赵甜儿突然飞跃三丈,运掌如刃,整个身躯有如陨石般撞扑下来——这一次,赵甜儿是拼命了!
眸瞳中有一抹血光映隐,夏杰轻带马头,背身回手,“嗖”的一声,光芒似极西的电火灿耀,“呱”的一响,赵甜儿的衣袖已被斩落一片。
这时的赵甜儿,几乎和疯了一样。她毫不妥协,更不感念夏杰对她的一再忍让。瞑目切齿,她又在沾地之后倒射而起,搂头盖脸便向夏杰攻出三十六掌十二腿,风劲势锐,猛不可当!
目光冷凛,嘴唇紧闭,夏杰心中的怒火终于无法遏制,彻底爆发。他仿佛能听见自己胸腔内轰鸣的怒意。夏杰不再留手——也无法留手了。“承影剑”左右闪弹,赵甜儿闷哼一声,肩头鲜血洒溅!
凌空翻腾,这位有“弯月刀”之称的妞儿却仍不退走,再次七十六掌狂风暴雨般罩落。
夏杰一声不响,刃芒破空,光华幻映成扇。尖厉的空气分割声甫入人耳,业已在赵甜儿身上开了六条血口子,将她反弹出六步之外!
浑身浴血的赵甜儿面色惨白,秀发披散。她挣扎着站起,走了几步,又一跤摔倒!
“无影剑”风无痕早已站在一旁掠阵了。他一直没有出声,默默观看着情势的发展。篷车上,雷震天亦凝神注视,甚至连万三也自车帘中伸出头往这边直着眼张望……
这时——
风无痕走上几步,面现悲悯之色地道:“姑娘,别再不知好歹了,我们夏兄已经几次三番对你手下留情了,你还想干什么?”
赵甜儿喘吁着,痛苦地叫道:“你算什么东西?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说话?你们全是狼狈为奸,蛇鼠一窝,都不是玩意!”
风无痕顿感一阵尴尬地道:“姑娘,好心劝你,你说话最好斟酌点,恐怕我没有夏兄那么好的修养!”
赵甜儿洒出一手的血,叫道:“那你也上来呀,看看姑娘是否含糊你。”
风无痕愤怒地道:“我上来?我只要上来,就不会像夏兄那样,光给你添几道皮肉浮伤,我会取了你的性命!”
赵甜儿狂笑一声,悍然不屈地道:“臭男人,伪君子,我的命在这里,你有本事就取去,叫一声苦就不姓赵!”
手腕一翻,“呛”的一声“无影剑”出鞘,风无痕厉声道:“好个刁泼贱人,我就代你家尊长来教训教训你!”
赵甜儿激愤地说:“你不配!”
任是风无痕平常涵养再高,此刻也无法压抑住胸中烧的怒火。他剑身一偏,精光映幻,他暴叱道:“大胆丫头,真以为我们不会收拾你吗?”
鞍背上,夏杰很能理解风无痕的感受,但他还是及时劝阻道:“无痕兄,且住!”
剑尖一挑又回,风无痕回头道:“夏兄,这女人如此刁蛮,我们何苦还这么宽容她?”
夏杰淡淡地道:“这只是她所受的教训不够——况且,刁横并非邪恶,罪不致死,杀了她未免过份。如果她仍不知检点自省,将来总会有人代我们惩罚她的!”
复瞪了赵甜儿一眼,风无痕余愤未消地道:“方才,夏兄你接二连三的忍让她,她却连续不断地狠攻快杀,不但不念夏兄的宅心仁厚,更且要借机反制夏兄,好像非置夏兄于死地不可。这种不识进退、心如蛇蝎的女人,留着还不如宰了好!”
夏杰笑了笑道:“她还只是个孩子,无痕兄,她何尝懂得什么叫宽恕,什么叫忍让呢?她所晓得的只是狭义的自尊和要强的好胜心而已;我们不用苛求她,无痕兄,或者时间会磨励她将来能明白点什么……”